“蓝姑娘!”
我看到后溪飘然过来,收敛了沮丧的情绪,转身往回走。妖王宫很大,错综复杂,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
后溪笑着指了指左边。
我不识路,只好跟住她。
“蓝姑娘,翟大人在咸阴岭举足轻重,很多女妖为了爬上他的床,绞尽脑汁,取悦了他就能过上优越的生活。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这还有完没完?
我不禁恼了,脱口而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他长得英俊吗?”
“你觉得翟怎么样?”
“翟大人是我们妖族公认的美男子,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后溪一脸崇拜的表情,“如果他肯要我,我就算少活十年也愿意!”
我嗤之以鼻:“我爱的人强他十倍!”
“呵,我听长辈们说人类最爱吹牛。”后溪根本不信,摇了摇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比翟大人更帅的男人!”
“好吧,我说谎了。事实上是,”我顿了顿说,“比他强一百倍!”
后溪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笑了笑。
“其实,翟大人以前希望娶一位神女为妻。可惜玄灵幽境的神人一个比一个傲气,就算法力最低的侍女也不愿嫁给妖怪!他们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神人们对感情非常忠贞,一旦认定了配偶,永永远远在一起。哪怕对方死了,也会单身到底!”
“嗯,我也是!”
后溪点了一下头:“所以,翟大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想娶你!”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翟不明白,不是因为神人才会忠贞,而是因为相爱。曾经沧海难为水,自己的爱人必定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
寝宫内。
翟去掉了纱布,披上了新做的大红镶龙喜袍,对着铜镜转了一圈,越看越不顺眼,解开领子扔在床上。
“烦!要个女人而已,干嘛折腾这些没用的?”
“九叔,苏浅晓……不,蓝瑛的母亲是人类!当年,神农氏娶她时,三媒九聘,仪式按照女娲的规矩来。我们妖怪没那么多讲究,但是这喜服还是要穿的,天地也是要拜的!”小芸上前将衣服抖直,耐心叠好,“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名正严顺,要不然……”
“不然怎样?”
“要是你将她直接剥光扔床上,嘻嘻,她会觉得这是一种污辱,宁死不从!到时候婚事变丧事,就不吉利啦!”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看上她是她的幸运!”翟傲慢地抬起头,拽拽地说,“在咸阴岭,不知道有多少女妖想跟我在一起!”
“是呀!是呀!你也说了他们是女妖,不是神人!”小芸应和。
翟一听到“神人”,顿时冷静下来。
在他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参加巫族的盛典,第一次看到神人们穿着宽大的衣袍,举止文雅,又是兴奋又是羡慕。他们打扮得干净整洁,不染一点尘埃。衣服料子上乘,做工精致,还绣着各种好看的图案。他很好奇,忍不住摸了一个神女的腰带,结果换来了一记嫌弃的白眼。
渐渐地,他意识到在神人的心中,妖怪的地位很低。不管是父亲和他坐的位置,还是神人们对他们的态度。
父亲似乎习惯了,可是,他却很不痛快。
宴会结束后,翟意外地发现路边的水坑里有腰带,不知被谁扔了。他跳下马车,捡起来看,认出正是被自己摸过的那条。
那刹,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涌上心头!
回来之后,他学习写字,模仿神人的礼仪,跟他们打扮得一样儒雅飘逸。他曾向帝江提过请求,让他帮忙挑选一位神女为妻,结果被打脸。
“巫族崇尚自由,从来不逼婚!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一个神女肯嫁给妖怪!”帝江委婉地拒绝,“这件事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他的自尊碎了一地。
为了大局,他没有当场翻脸。
从此,他留下一个难解的心结:娶神女为妻!
“蓝瑛的母亲虽然是人类,但她身体里流着神农氏的血。神农氏身份尊贵,地位一向很高,仅次于巫王。”小芸笑吟吟地道,“九叔,你娶她是赚了!换件衣服,拜个天地就能换她安心,何乐而不为呢?”
翟被说动了,连声应:“好,好,就听你的!”
我说通侍卫,进寝宫见翟,却看到了小芸和床上的红艳艳的喜服,一种被人卖了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我不废话了,开门见山提要求。
“我想见沈丘!”
“不行!”小芸和翟异口同声拒绝。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心中恶毒地想:他们不凑成一对太可惜了,虽说是叔叔和侄女,对这些乱伦的妖怪来说,不是问题吧?
“你们说只要我答应条件,保证不杀沈丘,现在我连人都没看到,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我盯着翟,又说,“你不会早已经把他给碎尸万段了吧?”
“没有!”翟义正辞严,“我何必骗你?”
我上前一步,冷冷嘲讽:““要不心虚,为什么不让我见?不过见一面而已,你又怕什么?”
翟与我对视片刻,退了一步:“好,我准许你见他!”
“不要……”小芸想阻止。
翟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答应了!”
小芸见状,不好再说什么。
“来人,带蓝姑娘去地牢!”翟下完命令,望着我说,“只准你留一刻钟,别浪费时间!”
一刻钟就是十五分钟。
我盘算着帮他检查伤口,扎针治疗,抓紧点也差不多。再加上妖怪没时间观念,到时候我可以再想办法拖一拖。
下到地牢,我被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给呛到了,连连咳嗽。这儿的环境实在太差,常年见不到阳光,地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蛇虫鼠蚁泛滥成灾。
“喂,你们到底把他关在哪里?”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看到每个牢房都是空的,很是郁闷。
“这小子胆肥了,敢暗杀我们翟大人!”侍卫粗着嗓子笑说,“这么重要的犯人当然是关在最舒服的地方!”
地牢跟迷宫似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弯,侍卫们带我来到了一片水汪汪的角落。我看到发臭的池子里横七竖七地飘浮着不少尸体,赶紧捏住了鼻子。
“人呢?”
“不就在那儿嘛!”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一看,发现水里露出了个脑袋——正是沈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