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眉,不以为然。
“你有过自己喜欢的妖怪吗?没有!那你怎么懂我的感受?你以为杀人就能解决一切吗,幼稚!”我憋了一肚子火,恨不能用最恶毒的话挖苦他,“你独来独往,看到谁不顺眼就毒死,以为这样是洒脱吗?不,在我看来就是有病!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自己也不过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毒药薄薄的眼皮底下,划过一道冷光,唇瓣冰凉,“如果你不是我师父,早死过一百遍,一千遍了!”
“是啊,是啊,很可惜,我就是你的师父!”我对上他的视线,毫无惧色,“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教,去,打点水将这儿冲洗干净!这才是徒弟该干的事!”
“……”毒药盯着我片刻,一点点地收敛掉眸中的怒气,跳下窗台,走到了井边,扔下水桶,一摇一摇地将水打上来。
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忍!
背后,床上的人动了动。
“苏浅晓,怎么是你!”她惊讶失声。
“当然是我!”我转身过瞪着她,没好气地说,“除了我,整个鬼域谁还能救你?”
“救我?”小芸揉了揉头,仿佛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自言自语,“我记得跟祈大哥去妖王宫救沈丘,半途被一股奇香迷倒了……咦,你怎么还活着?”
我差点气呛。
是啊,她不说我竟忘了,上次就是她算计我,差点将我毁了。
“老天这么关照我,你很失望吧?”
“不,我很开心!在鬼域,要想快速恢复元气的方法只有一个:吸食别人的精气。你现在恢复原样只说明你破戒了!祈大哥看到你这样,一定很失望吧?”
“失望什么?”我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除了吸食你的精气,从不伤害无辜。哪怕上次中了僵尸毒,差点死掉也没有吸!在他心中,你心地善良,从不伤害无辜。可是,这次你却破戒了!”小芸咯咯地笑起来,“原来你也是个阴险虚伪的人,真没想到啊!你平日里装得那么好,让祈大哥为你感动,到最后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我们不一样!”我冷冷纠正。
小芸兴奋极了,还想说下去,撞到毒药提着水桶进来,吓得尖叫一声,脸唰地白了。她连连退后,背抵着墙。
毒药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水桶往地上一浇,开始冲血。
“你们怎么在一起?”小芸见毒药不理她,偷偷地往边上移,想趁机溜走。她的脚尖刚着地,听到毒药一声咳,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这气氛太怪异了!
我诧异地望着他们,皱起眉头。
“你,你你……想怎么样?”小芸直勾勾地盯着毒药,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警惕之中带着一种恐惧,随时会死似的。
毒药没理,转身出门继续打水。
我趁着这个空,低声问:“你们认识?”
“在咸阴岭,谁不认识他啊!”小芸不可思议地瞪着我,“苏浅晓,你疯了吗,竟然跟他在一起?”
我恼了,反驳:“我觉得他比你好!”
“是吗……”小芸一阵冷笑,“你要是知道他是怎么折磨死妖怪的,就不会说这样的话!知道么,十个我也比不上他的一半残忍!”她不说了,跳下床想走,见毒药转身回来,吓得又爬了回去,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喝止:“行了,你走吧!”
小芸吃惊地睁大眼睛:“你真放我走?”
“嗯!”我相信祈天赫是逼不已,必须用她,就当我欠他的,还了他。另外一方面,我想试试毒药会不会放她走。
“这……”小芸跳下床,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外走,与毒药擦肩而过时,紧张得脸都憋青了。
毒药一直没理,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看着小芸飞似的逃走,像只兔子。再次望向毒药,心中有了种怪怪的感觉。
“她说你喜欢折磨妖怪,手法残忍!”
“嗯!每个妖怪都这么说。你信么?”他扔下水桶,平静地望向我,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耀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光。
我被问住了。
说不信,那是假的。
说信,他会不会做给我看?
我想象着他将妖怪吊在大树上,先下毒,欣赏着对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姿势。完了,拿出刀将他的皮一点点剥掉,撕得血淋淋的……最后,还不忘切下一块块的肉喂饱我!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故作镇定。
“别忘了,您是我的师父!”毒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笑了一下:“难道,没人教您收徒弟之前要先看下品性吗?”
“没有!”我大言不惭,“不过,既然收了,我一定会好好地教你,就算你是曲的,我也会把你拧成直!我不想为收你而后悔!”
“不会的,凭您这么单纯的性子,”毒药顿了顿,像挑衅似的望着我,从牙缝里逼出后半句,“活不到那个时候!”
***
小芸跑出了危险范围,大松了口气:“天呐,天呐,我竟然活着出来了!”走了一段路,她又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熟悉得令人颤抖。
“祈大哥——”她惊喜地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见到你真好!你是来救我的吗?”
祈天赫望着他,有点意外。
“你没事了?”
“嗯,除了身体虚弱点外,没事了!对了,你知道吗,苏姐姐像中邪了似的,居然喜欢上那个……”
“不用说了,我知道!”祈天赫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指着妖王宫的方向,“别浪费时间,我们先把沈丘弄出来!”
“可是,我还是担心苏姐姐的安危啊!那个毒药是天地间最邪气的树藤精怪变的,没血没肉,没有一丝人情味!苏姐姐好傻,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她!一旦利用完就会杀了她!到时候就惨了!”
小芸边说,边偷看祈天赫的表情,却发现他冷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我心中,她早已死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