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一进房间就将门锁上，窗帘拉好。祈天赫打开布包，亮出了一面青铜镜，上面雕着神兽图案，另外一边是叠薄薄的白色锦布，质感很轻，像蚕丝做的。
我好奇地去拿，指尖还没碰到，被祈天赫扣住了手腕：“别碰，这是晒干的人皮！”
“啊！”我吓得立马缩回手。
“当年，黄帝布下天干地支打败蚩尤，阵法的妙用在于借用天地的神秘力量，为我所用。而阵法想发挥威力取决于做阵眼的法器！这面铜镜是个宝物，叫乾坤镜，这世间只有两面，乾镜为阳，吸收的是天之阳气，可以看前生今世，照出妖怪原形！还记得吗，这个你在玄灵幽境的市集上见过。”
我心中一凛，立马想起来了。
当时，我为了看自己的身份，偷偷溜过去照镜子，结果……没成功！
“这面坤镜属阴，吸地之阴气，布一些极阴的阵法最合适不过！”
我听得一头雾水，怔怔地问：“这跟救我妈有什么关系？”
“我打算为阿姨布一个聚阴阵！”
“有什么功效？”
“阿姨之所以还留在人世，全靠一位高人给她弄了人皮骨身，画上她的容貌，这才拥有身体，跟我们普通人无异。所以，我们都没发现她是鬼魂。为此，这位高人还借了你父亲的阳寿。也就是说，阿姨在世间多活一年，你爸爸必须减寿两年！”
“天呐……”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我妈在我读初中时已经过世，算起来七年，这意味着，我爸差不多失去了十四年的寿命，今年他五十四岁，那么……
“如果我没推算错，你爸本来有七十年的阳寿，现在已经六十八，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将这邪术给改过来！”祈天赫见我脸色很难看，话峰一转。“你放心，只要我布好阵法，阿姨就不用再盗用你父亲的寿命！”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人家？”
在我印象中，阵法都在放在荒效野外，视野开阔的地方。而我家是三室一厅，一百多平方，左右，楼上楼下全都是邻居，地方太狭窄了。
“没事的，阵法本身可大可小，就算一个卧室，一张床的位置也可以布！”祈天赫站起来，抽出布，擦掉了镜子上的灰尘。
“天赫！”我低唤，鼻子一阵泛酸，“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昨天，我看他举掌要打死我妈，以为他自私，贪图我的精气。想不到是为了我爸爸。他担心我爸被我妈拖累死，为我作了最艰难的决定！
“逆天改命是禁术，选择这种方法就没办法后悔！”祈天脸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告诫，“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忽然，门口传来一串细细地呻吟声：
“晓晓——晓晓——”
“是我妈！”我一下子站起，冲过去打开门。看到老妈的样子，吓得差点叫出声。她整张脸像蛇一样坑坑洼洼，额头那块开始脱落，露出发黑漆漆的骨头。两只眼睛浑浊，看人的时候，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
我害怕了，颤声：“妈，你这是怎么了……”
“我好难受……救救我……”
“晓晓，你先快扶她进来！这是加持在人皮上的咒语失效了，我来作法画人皮，再施咒！”祈天赫当即坐在地上，盘起双腿，咬开自己的食指，将一滴滴血挤在人皮上。白色染上红光，像盛开的诡异梅花。
我直勾勾地盯着，心中莫名害怕。
不用笔，没有对照的东西，这张人皮画出来的脸能像我妈吗？
我想得深了，忍不住心中一阵战栗。
以前，我还觉得叶老头可恶，整天摆弄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跟他学，所做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失去亲人的感受，谁都一样！
“晓晓，我好痒……感觉难受，我快受不了，救救我……”妈妈伸手去抓，脸皮掉得更快了，飘落到地面上，化作一块块白灰。
“妈，别动！千万别再动了！你忍一下，好吗？”我急切地望向祈天赫，见他静气凝神的样子，不敢打扰，只能小声地劝她，“天赫很快就好了，你再忍一忍！”
哧——
一团白烟在人皮上飘起。那张皮像朵硕大的蝴蝶，飘浮上空中，渐渐张开，变得充盈，幻化出人脸的形状……
祈天赫念完了咒，手指一扬：“定！”
那人皮贴到了我妈的脸上，她吓得双手捂住。
一刹那，我连呼吸都慢停了，呆呆地盯着那张脸。很久，老妈缓缓地放下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皮肤白皙，眼神清亮而温柔。我激动得哽咽：“真好，妈，你看！你看！你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老妈望着祈天赫说。
他却没应，弯腰拿起铜镜，开始在屋子里寻找最佳放阵眼的位置。他在主侧卧来回走了数次，终于选定了北侧的书房。
老妈太累了，说要去休息了。
于是，我送她回房，安慰了几句，心里却记挂着祈天赫，立马回来帮他的忙，结果，发现书房的窗户开着，人却不见了。
我跑到窗口，探出头使劲往外看。楼下空荡荡的，小巷里只停着几辆自行车，没有一个行人。楼上只有零零落落的电线和衣服架，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个重要的时候，他去了哪里？
突然，一种恐惧袭遍全身，我的每个毛孔都哧哧地冒着寒气。因为，我不经意撞到了玻璃的倒影，发现有个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我身后，布遮着脑袋，脸上缭绕着深浓的黑烟弥漫，看不清五官，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这是……
我猛地转过身。
哗——
那黑影不见了，只剩下一面白墙。
不，这绝不是眼花！
我吓得双腿发软，用力地按着书桌勉强不倒下。这时，我担心隔壁老妈的安危，吸了一口气就往那边跑。
大门虚掩着，我记得刚刚关死的。
“妈——”我唤了声，用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