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那个“阎”字不停的放大,渐渐在空中凝实。
无数道金光倾斜而出,散落在这废弃操场的每一处角落,看似梦幻般的金光,对于那些个游魂来说是恶梦,那本就不怎么稳固的魂魄,金光的穿透下消失殆尽。
我对着苏寒的眼光中充满了疑惑,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
既然那些人并没有对我下手,是不是应该给一次机会?
他笑了,在这个无数光点汇聚的中心,周身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左手轻轻的握住我的右手。
“小安之,你可以善良,但是不能圣母。鬼道封锁,本来人间就乌烟瘴气,若是再留这些个心怀不轨存在,你难道希望有更多的生灵涂炭吗?”
“可是......毕竟它们不是也没......”
“没有可是,鬼的欲望不比活的时候会差很多,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几个他们的生前。”
苏寒似乎有意让我去直面现实,徒然又在空中画了一个阵法,只是拘着那些鬼魂动弹不得,却没有直接收掉。
在他的眼神鼓励下,我走了过去。
集中意念,再次碰到了它们的实体,那些游魂死前的一道道信息如同收邮件一般纷纷挤入了我的脑海里。
我这才知道,有的人,哪怕是死了,都不会安生的。
那看似无比凄惨的饿死鬼,生前竟然是个杀人犯,因为喝多了便把生气不给他做饭的妻女都给杀了,之所以会饿死,则是因为跑路的时候前丢了。
那看似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青鬼,生前表面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民教师,却在暗地里偷偷的虐待学生,利用身份之便,位自己谋福利,最终死在了一次酒桌上。
还有那死后都没人烧钱的老妇,看似可怜无比。生前则是掐死自己两个孙女的罪魁祸首,只因为觉得男孩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还有太多太多,那些我以为是好的,却实则藏着肮脏的灵魂。
自始至终,苏寒都没说话,甚至凭空弄来了一个躺椅,悠闲的躺在那里闭幕眼神,似乎他现在是度假,而不是处在一个除了鬼魂,再无他物的废弃操场。
我一连看了十几个,脑门上满是汗水。
可是想要看到的那些善良的存在,却始终没有出现。
“好了,你若是想看,明天我们去殡仪馆好了,现在需要休息了,你现在可是准妈妈,若是用脑过度,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遭殃的。”
苏寒叹了口气,走到了我身后,一挥手将那些个已经呆若木鸡的游魂都给收了。
他的修炼方法和秦洛似乎是一个体系的,就靠着这些鬼魂的力量来提升自己。
然而我的肉体还是凡胎,只能走属于自己的道路。
那就是收集功德,我所度化的鬼越多,帮助的人越多,我的能力才能够越发的强大。
“我现在先来教你最基础的招魂方法,既然你已经确定了这个孩子是魂魄丢了,那么我就先用最简单的方法。”
按照他的要求,胡有才给我一根针(新针)一根红线,一根香。把红线绑住香,再穿到针里,做完了这一切,苏寒让我把小宝(那个小男孩,记不住人名的我。)放在了他随手拉出来一张床上。
紧接着,把那根针插在他脑门上方。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
“我们这是失败了?”我已获得看着苏寒。
男人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示意我换第二种。也是民间最简单实用的方法。
苏寒在我的手上打上了一个锁阳节,我本来就是阴体质的身体,几乎变成了透明。
只是那肚子里的灵胎却是盖不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魂里,肚子里藏着两颗夜明珠一般,看起来搞笑至极。
苏寒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哭笑不得的把自己那身白袍盖在了我的身上,终是掩盖了那发光的肚子。
他带着我朝着我第一次见到小宝的神木小区赶去,而胡老鬼则是守着孩子回了我的卧室。
因为不知道孩子的名字,我们只得在那里瞎转悠起来,一边又一边的呼喊着小宝的乳名。
然而天快亮了,都没找到小宝丢失的魂魄。
“不应该会是这样啊,若是只是简单的被吓出了魂,那生魂是不会自己跑太原的。”
苏寒的身子停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小区。
“那会不会是被人抓起来了?”我开口,仔细回忆着那天我所看到的一切。
小区里陆陆续续的有了些人影,大多都是晨练的大爷大妈,还有一队24小时巡逻的午夜保安。
说来也怪,燕京别的小区午夜也会组织保安巡逻,可那规模也不过就是十来个人,隔着俩小时转悠转悠。
可这神木小区,却似乎十分看重这个,一个班上的安保人员就有几十个,而且大多都是小年轻,35岁以上的一个都没有。
不光如此,对于身高也有要求,低于178的不要,近视眼也不要。
当然,工资也比一般的小区保安要高上不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多来燕京打工的,一时间又找不到工作的,都会选择加入神木小区。
渐渐地,竟也在同行里成了一个独特的噱头。
只是我看苏寒的表情,似乎这里面的故事并不简单。
“你可认得出哪个是那天搀走中年妇人的青年?”
自我将那天的事情一说,苏寒也坚持,也许哪个妇人才是小宝的母亲。
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不属于活人界限的,一般的常人看不到,我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他们的保安室。
马上就要5点了,熬了一晚上的队员三两成群的歪在休息室,一个个翻着手表,胡扯着,就等天亮。
我挨着他们看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名牌上是张勇,和医院里的谢芳长得也不像,可那天我又的的确确是听到他说的话,说什么敢惹我们姐弟。
五点。
在公鸡鸣叫之前,苏寒解开了我手上的锁阳结。
若是超过了这个期限,我的魂魄也会暂时离开身体,到时候又要麻烦了。
加上我肚子里还有孩子,那是一点危险都不能碰的。
重新踏实的踩在地面上,我只感觉自己似乎做了梦一般。
也许这以后就是我的第二面生活了,和无数的鬼打交道。
小区里有监控,苏寒用了障眼法抹去了我们的痕迹,直接来到了小区外面。
我们两人一人捧着一杯热豆浆蹲在街口,看着来往的人群,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那个叫张勇的小保安跟着大部队出来了。
他并没有和那些人一道,而是在出了门就拐向了一个小胡同。
路过煎饼摊还买了两份早点,一份是几乎加遍的所有的小料,火腿,培根,玉米。
而另一份,只是一张白饼,连个鸡蛋都没。
似乎那个卖煎饼的也习惯了,接过钱便把一个大袋子塞了过去。
张勇在小胡同里七拐八拐,终是在一个小破院子之前停下来了。
却也没急着开门,只是在那里四顾张望着。
停了许久,才鬼鬼祟祟的打开了门,钻了进去。
于此同时,胡老鬼已经从家里被苏寒召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份刚刚从那安保办公室里顺来的排班表。
张勇今天晚上正好是夜班,商量了之后,我被苏寒送回了家。
因为15号夜班的原因,上一次这种班,我可以比别人多休息一天。
只是我没想到,我刚刚进门,秦洛竟然睡在沙发上。
就连身上的袍子都没换,还是那熟悉的长袍,看起来是走了很远,衣服的边沿和鞋上都洛着灰。
“小安之,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接你。”苏寒看了一眼他,谅解的在我耳边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蹲在沙发前面,静静的看着这个我心中最重的男人。
就连睡着都皱着眉头的他,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我多希望自己强大,这样是不是就不再用别人保护?
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牵起他的手,走进他的心里?
手不受控制的朝他的眉心摸去,想要替他捋平所有的难过。
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肌肤,秦洛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于此同时,我的手腕也被捏的死死的,直接就出现了一圈红色的淤血。
“对不起,习惯了。”
秦洛发现是我,很快放松了手上的力量,我看着自己的手腕,苦笑连连。
这若是再稍微用力一点,怕是我的用手就要废了。
“怎么不去屋里睡,还有你的袍子,脱下来我给你洗了吧。”
秦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倒是没再凶我。
顺从的脱下了身上的袍子,露出了那线条感十足的后背。
那完美的悲伤竟然有着一处伤口,血已经结痂,可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我的手指轻轻凑了上去,秦洛忍不住抖了一下。
似乎是在和我解释一般:“我怕弄脏被单......”
我不由得好笑,冥王竟然也会担心这个。
“脏了再洗不就好了。你坐着,我去拿药箱,太高端的不会,给你包扎了个伤口还是没问题的。”
秦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我。
阳光透过窗户散在他那绝世的容颜之上,我突然想到了最近电影里的一句话。
只要最后是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