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通话期间,会议室暂时安静了下来,讨论进入中场休息,大家借着空当各自梳理着目前掌握到的案件线索,并与自己获知的信息进行对比,以防有所遗漏。这时,市局公安局长走进了会议室,低调地在一名民警让出的位置上坐下。
辉哥很快得到反馈结果,按下挂机,给现场的与会人员同步了交通组提供的快递车辆来源,丁洋当即安排了现场两名侦查小组负责人,让他们立即出发,照着最新获得的线索去摸查与这辆快递车相关的嫌疑人。收到指令的两人刚走,会议室里跟脚又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声响来自于辉哥手机,他急忙接起,听了片刻,又放下,说:“自杀的女孩醒了,她对百里说,她看到了地狱的大门。”
“什么意思?什么是地狱的大门?”刚刚进来的局长听到辉哥冷不丁反馈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证词,出声疑惑道。
“百里没能继续了解,那个女孩说到这个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医院里的医生怕她又出现危险,把百里请出了病房。”辉哥摇头。
“会不会是那个女孩从家的窗户里,看到了邻居井一曼家浴室里折磨被囚禁者的恐怖场景,所以受到了刺激?”问甜甜猜测。
“不会吧,井一曼家的浴室很隐蔽,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咱们不是因为从里向外定位了浴室方位,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那间浴室,不是么?”这句话从会议桌发言活跃区域的外围传来,发声人是包法医。
“也不是完全看不见,昨天我跟甜甜去过现场,如果屋内开灯,从外面略高的位置,还是能够看到浴室窗户里事物的倒影。”单轶澄清,说,“不排除作为邻居的那个女孩,站在自家的侧面的窗台边,俯瞰井一曼别墅这边发现浴室窗口。毕竟从井一曼家的浴室窗口望去,确实能看着女孩家二楼一间屋子的窗户。”
“那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很可能是井一曼别墅虐杀非法监禁者的目击证人了?”局长关注地问。
“可是证人当前的健康状态太差了,恐怕对咱们的实际调查和嫌疑人定位提供不了什么支持。”丁洋说。
局长听话,也觉得惋惜,说:“那先看快递车这条线索能锁定哪些嫌疑人吧。辉哥,给DNA室打个电话,看看女尸的身份定下来了没有?”
“好。”辉哥答应,拿起手机,又拨通了DNA实验室的号码。
“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说井一曼在被扔进公园河里淹死以前,一直在那辆快递车上,那凶手是怎么保证,在不对井一曼进行捆绑束缚的前提下,让她老实呆在车上不逃跑,而且不被发现呢?”余关问。
“凶手应该给井一曼下了镇静药物。”包法医回答,“死者的心血检验中,检测出了微量镇定药物成分,从此推测,死者生前肯定服用过含有镇定成分的药品。”
“一整天都处在昏迷状态,心血检验却只验出微量的镇定成分么?”叶俞质疑道,“这有点不太对吧。”说罢,他从座位起来,走到了一块已经画有案件关系图的白板边上,用笔敲了敲贴有井一曼照片的关系节点。
所有人目光齐齐聚焦到叶俞笔头所指的对象,听他说:“经过咱们的人调查,井一曼一大早出门,行踪很单一,且有大量目击证人。她先是去了她在市内的公司,参加了几场会议;见了几波客户;午休以后,还跟其中一行人,共进了午餐;直到下午,井一曼才跟她的下属说她要出去一趟,于是她开着车离开了公司,她也是从此开始,失去了行踪。井一曼最后一次被人明确看见,是在下午14:00的时候,由她公司的地库开车出去。她并没有告知别人她要去哪儿,但不论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被人控制,从她离开公司地库开始,她就已经算作失踪,那么也就是说,到我们发现她的尸体,井一曼起码应该至少有15个小时是音讯全无的状态。按照这个时间来计算,井一曼要是在这全部15个小时里,被人下了镇定药物而昏迷,那得要多少分量才能令她在这么长时间里任人摆布,搬来搬去,同时还换了一身泳衣?”
“个人体质不同,对镇定剂的敏感程度也不一样。”余关说,“15个小时内音讯全无,不代表她被迷昏的时间就是15个小时啊,假井一曼是凌晨2点去的她家不是吗?如果按照这个时间计算,井一曼昏迷也不过是3个小时。”
“不,井一曼肯定不是因为镇定药物而乖乖听话,而且她被控制的时间一定也不会短,不然为什么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她的行迹一直是空白。”江瞳否定,并分析,“就算是井一曼真的对镇定剂成分很敏感,一点就能让她睡得人事不知,那也还有一个现象是很奇怪的,井一曼的泳衣是谁给她换上的?要知道,人睡着以后,是很沉,而且躯体是柔软,很不好控制的,而井一曼死时,身上穿的,是一件连体泳衣,凶手要在快递车上,快速的给她换上泳衣,不是件易事,那么点时间,不现实。”
“可以在别处给井一曼换好啊,泳衣很好弄到吧,把人放在车上只是为了把人运到案发地点,伪造意外死亡的现场呢?”余关说,“而且也不能排除,死者就是拿泳衣当内衣呢。”
“泳衣是井一曼的,从她的个人相册里可以看到她死时身着的泳衣,就是她平时冬泳时穿着的那件。”叶俞说。
“而且这件泳衣也不会是井一曼贴身穿着的。你见过来例假的人穿着连体泳衣当内衣么?”江瞳反驳,说完,她看了看余关一脸郁闷不平的表情,于是又补述,道,“哦,你肯定不知道。你的先天生理条件就注定体会不了。”
江瞳的表达直率,叫现场就坐的若干平常人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被她直指的对象余关更是窘迫,场面一度陷入冷场的尴尬。
“那么现在照这样的思路考量,眼下就需要解锁一个新的线索任务,找井一曼里面的衣服。井一曼出门,总不可能里面真空,什么都不穿吧。既然她已经是例假期间了,不论是不是穿泳衣做内衣,反正不穿,都肯定会很不方便。”叶俞游刃有余地接下话题。
“估计凶手把他们丢在路途经过的随便一个垃圾箱了,刚刚不是已经找到了快递车辆的来源么?我推测凶手极有可能在把井一曼推进河以后,返程的途中,抛弃掉她的内衣物。”江瞳答。
“为什么一定是返程呢?会不会是在启程向井一曼小区赶去之前,或者干脆就是冒充井一曼回家的途中丢弃呢?”局长反问。
“都有可能,但我认为返程途中抛弃的可能性更大,死者毕竟是在例假期,光着待哪里都容易留下痕迹,让凶手暴露。”江瞳笃定,“并且,我认为那辆快递车里,肯定留下了井一曼呆过的证据。”
“那这还是没有解释,井一曼到底是怎么样被控制,跟着凶手乖乖地上车,换上泳衣,最终被送进鬼门关呐。”局长不解追问,同时也是在座其他专案成员也向江瞳投注了不解的目光。
江瞳听话,脸色微沉,从口袋取出那个治疗抑郁症的进口药瓶取出,放在会议桌上,说,“我认为,井一曼是被人催眠了。”
“催眠?!”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表示不解,道。
“是的,催眠。”江瞳点头肯定,“这是我从井一曼家里拿来的一个空药瓶,井一曼的父母证实,井一曼在出事以前,一直在服用这类药品,已经有一段时间。我请教过专业的心理医生,这瓶药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才会服用,那么也就是说,井一曼在死前,已经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她的意识是处于非常脆弱的抑郁状态。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患者进行了精神催眠,患者很容易就会陷入催眠的状态,任催眠者摆布。”
江瞳说到这里,顿了顿,她扫视了一下现场仍然表现出对她的判断结论无法接受的同仁脸上的神色,接着说:“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但是如果不是被催眠,我想我们没有办法更好的去解释,为什么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因为外力而带来痕迹,比如死者身上的泳衣,如果是别人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替她穿上,死者身上至少会有一些被外力作用而形成的指印吧,然而死者身上却并没有。”
江瞳晃了晃自己在讨论期间,从纸质尸检报告里翻找出来的尸表固定照片,说,“而且,死者的枕部是有一处具有生活反映的磕伤,我认为这个伤势,不是因为死者是平躺着被人丢入河里,因为当死者还未形成尸僵之前,首尾抬她丢入河里,坠入河中的井一曼,一定不会是枕部最先磕到河底岩石,而应该是臀部,或者尾椎。而只有当人以绷直的状态平行倒入河里,才有可能造成枕部磕伤而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损伤的情况。所以,要让死者以全身绷直的状态,倒入河里,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性,死者形成背部颈部关节形成尸僵;死者被催眠,按照催眠者的指令绷直身体。然而前者的可能性,已经被枕部磕伤的生活反应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