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江瞳表情浮现迷茫。
“从我们去封县办尸蜡化的那个案子,尤其是你发烧那天晚上,你行为变的很奇怪,后来在丘平县,你也出现了类似奇怪的状况。我有种感觉,你心里有事,只是憋着没说,而且这些事对你的影响应该不小。”单轶忧心忡忡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单专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点秘密,怎么够格当一名成熟女性。”江瞳玩笑调侃。
“我只是希望你别因为这些秘密伤害到自己。”单轶诚挚关切。
“你说这话的时候,真像我妈。”江瞳撇嘴,“刚好你没走,陪我一起吃饭吧,我突然特别想吃毛血旺。”
“啊……昨天刚看完那么鲜血淋漓的现场,你就想吃这个,难道就不觉得膈应吗?”单轶露出倒胃口的神情。
“没办法,就是突然特别想吃。”江瞳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吧,我开车带你去一家做这道菜特别好的店。”单轶拿江瞳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可看着江瞳不愿坦白心事,又故意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还是不放心地问,“江瞳,你确认你没事吗?”
“单嬷嬷,你再这么疑神疑鬼下去,咱们可没法做搭档了。”江瞳顾而言他,拽着单轶走向了出口。
江瞳和单轶刚刚上车,杜宇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儿,单轶直接给了他餐馆地址,让他去目的地会合。等两人到餐馆,点完菜,杜宇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一上午都不见你人影,去哪儿了?”杜宇刚入座,江瞳就端起师父的架子问话道。
“早上您不是没来嘛,没您带着,我又没专案会可串,所以就跟唐师傅去复核了一起伤情鉴定。”杜宇立定站好,恭敬回答。
“哟,瞧这还委屈上了。”江瞳露出取笑的表情,做了个让杜宇入座的手势,说,“说说你跟老唐去复核了个什么伤情鉴定吧?”
“哦,说来也就是件家务事升级版,闹到衙门口,最终闹得自己人引火****的破事儿。”杜宇耸了耸肩,说,“事情起因啊,是有两辆豪车在路上追尾了,从车上下来两个女司机,眼睛都长在脑袋顶上,说的话也是横着出来,两人气场不和,没说两句,就大吵了起来,接着就分别打电话叫人,没想到等双方人都到了,两人一看,都傻眼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撞了一家人,其中一个女的叫来的男友,竟然是另一个人的老公。”
“这岂不是要更热闹了。”单轶搭话,说。
“可不热闹吗?那男的到地方一看大老婆和小老婆都到齐了,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打算息事宁人,但没想到女人的爆发力根本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所以当街上演了一幕小三开车撞正室的闹剧。被撞的正室伤的不轻,一怒之下告小三故意杀人未遂,然而小三却说是正室自己跑到车前面拦车,自己刹车不及,只是过失伤人,双方各执一词,到了当地的法医门诊鉴定伤情,地方也给出了伤情鉴定结果,说未查出故意伤人依据,所以地方法院就判了小三过失致人重伤罪。可正室是个硬茬啊,她对判断结果表示不服,继续上告,事情也逐级升级,所以厅里就派咱们科室去做复核了。”杜宇说到这里,端起服务员斟上的茶水喝了一气。
“那怎么说是引火****?”单轶发问。
“说来也是这一家人自作自受,据说脚踏两条船的男方是当地的政府某个中不溜官员,在任期间仗着上级庇护,职权便利贪赃枉法、狐假虎威,只是现在国家打虎拍蝇都是着重清理一些大的腐败官员,一时还没轮着处理像他这种跟班小喽啰,现在可好了,被他自己招惹的两个女人这一场闹剧,立刻暴露了目标,据说很快就会被行政调查。”杜宇说。
“嘿,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单轶感慨。
“那伤势情况呢?到底是小三故意伤人还是过失?”江瞳并不关心这些闲话八卦,她更关心事件本身的复核结果,于是问道,“事发地点是在街上,当时肯定有很多围观群众,没有人可以作证么?估计当时交警也在现场吧,也说不清楚事件发生时的现场情况么?道路监控录像记录的现场情况呢?这种事件应该有很多辅证吧。”江瞳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说完看见杜宇张着嘴,一脸不知从何答起,又说,“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吧。”
“唐师傅复核伤势以后说过失存疑。他说正室的伤情大体看上去是擦挫伤没错,但是通过医院提供的X光片来看,正室腰椎的横突、棘突可见骨折丝裂,这个伤情不会是跌倒所致,也不会是处于起步阶段的车子撞击造成,而且腰椎的横突、棘突同时骨折的伤情,也只能是当人以完全背对车辆的姿势站立,车辆快速撞击形成,如果正室存心要去拦小三的车,不会背对着车头。至于目击证人,当时现场虽然人多,但大部分只是路人,事情结束就各自散了,很难找回来出庭作证,另外,交警、官员当时注意力都不在两个当事人身上,没有人能确实地说清楚事情发生的确切过程,只是知道正室确实有拦过小三车子不让走。而那段路的监控录像因为费用问题,一直没有留档机制,基本是当天录隔天删,等立案的时候,视频文件早已经物理删除恢复不了了,所以也没有视频佐证。”杜宇依次回答,话音刚落,服务员也把菜饭端上了桌子。
“事发现场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主要矛盾人身上……”江瞳沉吟。
“嗯,是呀。”杜宇答应,但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案情上面,他看了看锁眉深思对饭菜视而不见的江瞳,又看了看身边绅士讲礼迟迟不动的单轶,他们都没有吃饭的意思,可是,杜宇腹间的五脏庙却已闹了几番,饥饿难耐,迫使他弱弱地说了一句,“师父,菜上齐了……”
“吃吧。”江瞳应允,话音刚落,杜宇就已经迫不及待,拾起筷子大快朵颐。
三人开餐,杜宇吃的心无旁骛,只有单轶关注到江瞳始终若有所思的模样,面前的饭菜也没动几筷子,于是关心地问了两句,话刚要出口,江瞳突然感叹一声,说:“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江瞳冷不丁来这一出,把桌上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满眼迷茫地看着江瞳。
“我明白证物箱是谁打开了。”江瞳喜道。
“谁?”单轶、杜宇屏息凝神,等听答案。
“打开政务箱的人在案发当时就在现场,而且一定是自己人,而且是不容易被人察觉的人。”江瞳定论。
“呃……这不是早就已经得到的结论么?作为证物的箱子上除了死者指纹,再无第三者的指纹,箱子在装车前都完好无损。”单轶听到结论一开始感到失望,随即又明了过来,纠正道,“不对,箱子是放到证物袋里包裹的,我记得某张固定照片里,证物袋的大小刚好贴合能装下箱子,也就是说,箱子在装入证物袋前是完好无损,但不代表装载上车前没有被破坏……这么说来,唯一可以做到破坏箱子,不留痕迹,又不引人注意的对象就只有……”
“你!”单轶话还未说完,杜宇就满嘴油腻地抢答道。可他这话却一鸣惊人,说得单轶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他这才急忙纠正,说,“呸呸,我不是说就是你,我指的是跟你是同行的人,当时在现场执行勘察的痕迹检验员!”
“下回别乱打比喻。”单轶险些被杜宇打了冤狱,直拍胸脯压惊道。与此同时,江瞳已经不再处于桌上的讨论话题中,而是低着头按起了手机。
“等等。”一个谜题解开,另一个谜题又爬上了杜宇的心头,他问,“开箱的人找到了,那下迷药的呢?总不能是司机自己吧?”
杜宇话音一落,就见单轶颇有赞许地看着他,说,“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专案会上我们就是这么推论的。”
可单轶刚说完这一席话,江瞳却忽然反复道:“怕是要翻供了。”
“嗯?怎么?”单轶迷惑。
“单轶,在车辆行驶过程中,会发生中控锁锁闭的情况下,四个车门可车内随意打开的情况么?”江瞳不答反问。
“会,是这样的,这是车辆的安全设置,在车辆出现意外的情况下方便车内人员安全离车,可意外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所以这种情况也不常发生,具体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好。”单轶解答。
“嗯,那案情基本明朗了,咱们吃完饭再回一趟专案组吧。”江瞳说着收起手机,开始重拾碗筷,专心吃饭。
江瞳这话一出,单轶似乎也想明白了,欣然响应,抓紧时间大口刨饭,然而却轮到听话听得半半落落的杜宇感到一头雾水了。三人加快速度,风卷残云,不一会就结账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