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单轶,江瞳独自拖着行李和包走向外婆所住的单元楼。走到单元楼门前时,江瞳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碎片地,令她伤心的画面,这叫她原本一直向前的步伐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她情不自禁地远远停在了原地,对着楼门上的按钮开始发呆。
“怎么不走了?”一个男声响起,江瞳茫然转眼,只见江爸正在单元楼安全门前的台阶上,俯脸看着自己,此时的他面容棱角分明,鼻眼刚毅挺拔。
江瞳愣愣看着父亲,眼里涌动着说不尽的话语。
“别犹豫了,你总是要回家,这些年,你妈妈一个人坚强撑起一个家,不容易,你应该多陪陪她。”江爸含笑道。
江瞳还是犹豫不前,江爸就又鼓励她,示意她走上来按通外婆家的门铃,说:“去吧,你妈妈已经出门来接你了。”当这话刚刚说完,楼门后传来一串空旷的下楼声,声动结束,不一会,,面前的安全门又传出了解锁的提示音。门被从里打开了,随后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穿着亲和的女人。
“瞳瞳。”当女人看见楼门外站着的江瞳时,不禁诧异呼唤道,“怎么到家了不按门铃,在外面傻站着?”
“妈。”江瞳心情复杂,深深看着眼前已经被岁月刻印痕迹,容颜不再的母亲,轻身呼唤道。
“走吧,上楼去。”母女俩是同类人,都有同样不动声色的感性与从容。江妈接过女儿手中的行李,回身走入了楼道中,向外婆所住的楼层走去。
在江瞳跟着母亲向楼道深处走去的时候,她不禁回过头来望向了楼道安全门的位置,她看到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门边,面对着她和走在前方的母亲,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是她能感受到,那是她的父亲在目送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面带微笑。
“江瞳回来啦?”江妈打开房门,母女俩进家换鞋的时候,屋子里传出了苍老的嗓音,问。
“回来了。要不是我说去楼下看看这丫头,她还在门口傻站着呢。”江妈说。
“怎么傻站着?不认识家门了吗?嗨,都是楼道管理事儿多,原来好好的楼门,非要撞上个什么防盗门,别说孩子了,我有时候自己都晕。”外婆说着话,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虽然是个年过80的老太,身骨略有些弯腰驼背,但总体看上去,却还算硬朗健康,她走到江瞳面前,看了看自己心爱的外孙女,说,“瞧我的外孙女,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姥姥。”江瞳礼貌地称呼一声。
“诶,走,进屋吃饭去。”外婆开心地答应道,牵着江瞳往里屋走。
走到饭厅,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厨房和饭厅间忙碌着端送菜饭,一见外婆拉着江瞳进屋,就热情地打招呼道:“祖奶奶,这就是你家的宝贝外孙女呀?”
“诶,我家宝贝外孙女回来了。江瞳,叫潘阿姨。”外婆乐呵呵地给江瞳介绍。
外婆拉着江瞳跟潘阿姨在这边聊着,江妈默默在一边帮手给每个人的饭碗里都盛上了饭,同时为外婆拉开了座椅,让江瞳扶着外婆缓缓入座。
“小潘,你别忙了,坐过来吃吧。”外婆招呼一声,四个人就坐桌前。
“舅舅舅妈呢?”进门以后江瞳环顾房间,没有见到原本跟外婆一起居住的舅舅舅妈,问。
“他们潇洒,跟儿子去国外玩儿去了。”外婆不满道。
“妈,哥哥一家人总也要团聚啊,纪峰常年在国外,好不容易能见一次,而且哥哥嫂子去之前不也问过您,是您不愿意一起去的吗?”江妈开解说。
“我才不去洋鬼子的地方,吃汉堡牛排,到处都是黄头发蓝眼睛,住不惯。”外婆噘嘴说。
“那您怪谁?!”江妈好笑。
“反正他们就是嫌我老了不中用,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外婆帅脾气道。
“对对对,但您也不亏呀,您不是天天念叨着看见儿子媳妇审美疲劳,想见女儿外孙女吗?这次都如您愿了,您该满意才是啊。”潘阿姨从旁敲边鼓,道。
“嗯,算是一般满意吧,要是能全家大团圆就更好了。”外婆勉强同意,一副老小孩的模样惹得桌上人忍俊不禁。
“吃饭吧。”江妈说。
“瞳瞳,这次局里领导给你批了几天假?你回家来,工作上面不会耽误吧?”四人动筷开吃,江妈发问。
“其实我没有请到假。”江瞳回答,一瞬间叫同桌的三人都惊讶地扭脸看她,听她接着又说,“本来我去跟师父请假来着,但师父说如果单纯请假可能我也没法踏实在家呆,刚好新福村那边有一起****案需要下来处理,所以就派我来了。在案子有进展之前,我都可以在家候命。”
“新福村?”江瞳说完案发地点以后,潘阿姨有了反应,她问,“你说的是不是村头那个老孙家?”
“嗯?潘阿姨,您知道情况?”江瞳敏感地听出潘阿姨似乎对案情知晓一些情况,于是问。
“嗯,大概知道一些,我也是新福村出来的。村头老孙家在我们那里还算是比较有名气的一家,早些年比较富裕,家里老人很有手艺,做一些腌肉臭鱼什么的出去卖。但可惜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学无术不说,还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把家产一天天都败光了。家里二老也因为这事儿跟他置气不过,双双去了县城里的女儿家住着。”潘阿姨说,“因为孙家这儿子名声败坏,所以村里一直没人肯嫁给他,老大不小了还打着光棍,最后没办法他爹妈觉得这儿子得有人管着才是个说法,就不知找了个谁给他好容易说了个媳妇,女方是隔壁村的一户贫困家庭,两个人就这么结婚了。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新鲜,也因为婚礼办酒收了点钱,再加上他结婚父母高兴,也给了他点成家钱,小两口过的还算和睦,但时间久了,这小孙的陋习就逐渐现原形了,两个人开始吵架打架,在村里都传遍了,直到一年前,据说是小孙媳妇受不了小孙的打骂,收拾东西回了娘家,从此音讯全无。”
“后来有人见过这个小孙吗?”江瞳问。
“见过,不过他的脾气比以前变得更怪了,村子里的人说,有次一个心好的人看他日子过得艰难,去他家想给他找点点生意,但他不识好赖,把人连赶带打地轰到了家门外老远的地方。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跟他继续来往了。”潘阿姨说。
“哦。”江瞳答应,思绪万千地把饭菜往嘴里送,从潘阿姨描述的情况听来,如果****的二老就是这小孙老婆父母的话,那基本上小孙的行径就非常可疑了。
饭桌上边吃边说,很快午餐就用过了。饭后外婆午睡,潘阿姨负责收拾屋子,江瞳被母亲叫出门去了超市,在母女二人选购商品期间,江瞳问母亲,这段时间是否有托人给自己带过信件,江妈一脸诧异的样子,让她瞬间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不过转念又想起回家前,在住所附近收到的那条短讯息,心里又有点放心,至少她可以断定,早上收到的那封装有母亲简历的信件,只是一封单纯的预警信,仅此而已,对方起码在没有联系上自己之前,暂时对自己的母亲不会有任何动作。
可即便是心里确定如此,前前后后发生的那些叫人摸不清头绪的事情,也让江瞳如鲠在喉。所以母女二人,买完东西归家之后,江瞳又借口出了家门,在家门外的院子里给自己在唐城教育局工作的同学拨去了电话,在电话里,她拜托自己的同学,一定帮她留意一下,近期有谁曾经调取过,或者有权利调取母亲纪兰的档案,同学也爽快答应,会为她留意,谢过同学,她又换线,拨通了单轶的号码。
“喂,单轶,在开车吗?”江瞳问。
“没有,我们刚到新福村,怎么了?”单轶问。
“****案件的指控嫌疑人是不是姓孙?”
“咦,你怎么知道?”单轶称奇。
“这么一个情况,我家请了一个阿姨,刚好是新福村出来的,她跟我说起了新福村老孙家的一些事情,我感觉跟这次的****案件大体情况很吻合,所以就想给你电话同步一下。”江瞳说完,把从潘阿姨哪里听到的关于孙家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单轶复述了一遍,单轶听后,跟江瞳的看法也基本一致,觉得这个小孙确实行为太过可疑。
“刚好你打来电话,我也跟你同步一下我这边刚得到的信息吧。上访人叫张藕生和柯桂林,这是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女儿张雪莲在两年前嫁给了新福村的孙德求,一开始夫妻俩感情还行,张雪莲时不时还会给家里带个信报近况什么的,但从一年前开始,张藕生和柯桂林夫妻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女儿张雪莲的消息,二老不放心,就亲自去姑爷孙德求家去找他们,想询问夫妻俩出了什么情况,可没想到那天却吃了孙德求的一记闭门羹,从此以后两人对自己女儿的情况便起了疑心。后来又经过了多方打听,知道了孙德求在婚后的后半年里对他们的女儿又打又骂,并且有人说还看见了张雪莲提着行李出现在村口的大路上,说是要回娘家,但不料被孙德求发现,赶来村口拦着她,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张雪莲出现在村子里,张雪莲那天到底是跟孙德求回了家,还是拎着行李回了娘家,谁也不知道。
“后来张藕生和柯桂林就开始向当地派出所报案,说是孙德求杀死了他们的女儿,并藏尸。派出所也相应的立了案,市局的人也下去了一个刑侦组参与调查,然而案子调查来调查去,也申请了对孙德求家的搜查证,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张雪莲的尸体,也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没有办法,只好做销案处理。但这个结果却引来了张家老夫妻的强烈不满,于是上演了这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