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以你们从尸体上到底发现了什么?”单轶从杜宇和包法医之间的对话推断出了他们或者也掌握了一些新的案件证据。
“辉哥他们也在会议室么?”还没有人来得及回答单轶的疑问,江瞳就已经发问,道。
“嗯,在。”单轶点头。
“走吧,咱们一起去开第二场专案会。”江瞳说着倒回了来时的方向。
四人健步如飞,很快抵达了另外一个办公区域内的小型会议室,投入了第二场专案会的讨论。
还是那些熟悉的老面孔,他们为了还领头上司的清白,无论男女老少,均夜以继日的在奋战着,江瞳一进门,所有原本进行的讨论全部停止,所有人认真倾听江瞳、单轶两名专家把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的细节再次与老战友们同步了一遍。
“按照你的说法,正牌应该被火化的尸体实际上姓白?”辉哥问。
“嗯。”江瞳点头,“当然,也不排除他身上的纹身是比喻他的某个爱人。但是我觉得一个能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得这么讲究的人,他应该更可能将寓意自己的图案纹在身上。”
“嗯,不过即便推论不准,这么一个具有标识的发现也会给调查方向提供了极其有用的指导意义。”辉哥说。
“那我们待会就去各个纹身店询问一下有没有人认识尸体的主人。”问甜甜说,“我估计这个纹身代表姓白的可能性最大,要么就是姓名中某一个字是‘白’字?”
“我猜死者的职业估计是个程序员,网页排版CSS样式编写,定义色彩的时候会用到色值。”余关说。
“我倒不觉得是程序员。”叶俞反驳,说,“我觉得死者很有可能是一个广告设计师,只有作为广告设计师职业的文艺青年,才会做到在身上纹一个这么有个性寓意的纹身。”
“程序员也有很多文艺范啊。”余关又跟叶俞抬起了杠。
“可程序员没几个是好胃啊。”叶俞再次反驳。
“设计师也不见得有几个胃是好的啊。”余关不服输。
余关、叶俞都个没完,在现场的单轶终于看不过去了,站出来做和事佬,说:“你俩说的都有道理……其实可以不用纠结到底把死者定位成什么样的职业,才是正确的调查思路,完全可以两个方向都坚固着查一查,只要能找到尸源,谁对谁错不重要,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从死者纹身的来源去调查,更有意义。”
“可以去城东的一家叫‘守艺人’的纹身店看看。”就在叶、余两人因为死者的职业身份而争论的不可开交时,百里盯着幻灯片里展示的纹身细目照片看了片刻,一向不主动提出推理线索的他,忽然发言说。
“为什么是那家?”大家几乎异口同声的表示疑惑道。
“因为纹身的下面有一串很小的记号,好像是1893,这个记号是只有在一家纹身店里纹身的客人,才会有的一个独特标识。”百里说。
所有人听话,这才细眼去瞧了一下照片上在主要纹身右下角方位处,几乎芝麻大小的纹着几个不注意根本不会看出来是纹身的数字——1893。
“这是毛爷爷的生年啊。”叶俞说,“这家纹身店的纹身师是毛爷爷的死忠粉吗?”
“百里没看出来啊,平常你闷葫芦一个,对这些还挺在行。”余关大喜过望,百里这一句话,无疑是为自己刚刚与叶俞较量推理准确度的下风局面,反转地扳回了一局。
“不是我……”百里发现自己只是说了一个恰巧知道的信息,却意外得引来了同事们的误解,急忙辩解道,“只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们曾经在这家纹过,对他们很熟,据说这家手艺是全市最棒的,而且找他家师父纹身,都需要提前预约。”
“这就太好了,如果有这样的服务流程,估计纹身师傅对每一个顾客的印象都会有记录。”从百里的描述中,辉哥听出了希望的曙光,他欣慰道,“现在被调包的尸源有了眉目,剩下就是关于剥皮凶手的摸查了。”
“那转回头来再说被剥皮的晁军。”辉哥把不知不觉跑远了的会议主题重新拉回,说。
“晁军常年在外地做皮毛倒买倒卖生意,经手的货物全都是禁猎物种,经调查,他为人比较低调,善于左右逢源的人,跟他接触的人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从他家人的反应来看,他是非常标准的规避跟任何人冲突的被动型人格,从不与人结怨,也没有什么仇家。”问甜甜翻阅笔记介绍,说。
“没有仇家,那比较麻烦了,市内大么大,人口那么多,怎么锁定凶手啊。”杜宇发愁道。
“也不是完全无章可循。”辉哥说,“首先能把尸体从殡仪馆里掉包出来,就一定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哦,对对。”杜宇一拍脑门,“我怎么突然脑子就短路了,而且凶手还应该是一个能轻易弄得到水银的人物。不是刚好在发现尸体的附近有一个水银温度计制造厂么?从厂子里可以获取汞。那现在可以确定的凶手特征画像就是:熟悉殡仪馆内部运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调换尸体,并且能够从温度计制造厂里获取成品汞的人。”
杜宇的观点,在场众人基本赞同。
“我有种预感。”叶俞在辉哥话音刚落的时分,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剥皮凶手,就是咱们认识的人。”
“我说‘业余’警官,您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出了这次的案子以后,咱们方圆百里的警员人人自危,就跟落了文字狱一样,你倒是不紧张,但难保有人会因为你这轻轻一句话,毁了下半辈子的前途啊。”余关警告道。
“我说了是在咱们中间吗?我指的是殡仪馆的人。”叶俞说。
“殡仪馆?”余关听完,拍手明了,说,“开运尸车的司机!一定是的,刚才轶哥介绍现场勘查情况,不是说么?找到被调包正牌尸体的那座山林里,有运尸车的车轮压印,能开走运尸车,又不引人注意的能有谁?不就是运尸车原本的司机吗?!一定是这样!”
“可是你也别忘了,负责这次案件的专案组也调查过殡仪馆的司机,都没有发现问题。”叶俞说。
“咦?我觉得我越听越弄不明白你们这两天调查的结果都是些什么状况了,说凶手是殡仪馆的人是你,说完又反水否认的人还是你,正反话都叫你们给说满了。别人说的线索你又各种否定,搞了半天,你的意思是咱的头救不出来了呗?难道你是存心诬赖丁队清白,是那帮坏人派来的卧底吗?”余关听叶俞自相矛盾的表述,不耐道。
“你什么逻辑?没有其他怀疑对象,凶手就一定是丁队吗?有没有点儿刑事侦查的基本常识。”叶俞听余关上来就给自己扣帽子,也烦了,愠声反驳道,“我只能说大致调查范围是在殡仪馆内的工作人员,具体是什么职位,什么部门,还需要进一步摸查。”
“别忘了,还有一个重点。”单轶说,“水银。在所有被掉包正牌尸体被挖出的地方土壤里都检测出了汞含量,我觉得顺着这些含汞的土壤,说不定能摸索到凶手残害死者的地方。”
“死者确定是死于室内么?但是如果凶手真的用汞剥人皮,那作案的地方一定储存有大量的汞吧,汞是会挥发的金属呀,在那么高浓度汞含量的室内杀人,难道凶手不会汞中毒吗?串并的案件那么多,凶手如果都是用同样的手段杀死的那些人话,他自己也会染得一身后遗症吧。”问甜甜发问。
“甜甜,你这会才提醒我。”听到问甜甜发问,杜宇忧心忡忡道,“我碰过被汞处理过的尸体,我不会汞中毒吧?”说完眼巴巴地去望江瞳。
“你现在不是好好在这里开会?”江瞳郁闷,反问。
“不是,汞中毒是慢性显现的吧,一点一点的氧化,让细胞病变死亡,直到细胞不堪重负坏死溃烂?太可怕了,我还年轻,还没结婚生儿子呢……”杜宇越想越害怕,自顾自的唠叨起来。
“小杜子……简直受不了你,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学医的?”杜宇时不时犯傻的模样叫所有人忍俊不禁,余关埋汰他一句。
“我不是学医的,是学法医的啊,学医跟活人打交道,可我是负责和死人打交道的啊。”杜宇理所当然,歪理得竟叫人无可辩驳,然而他这种天然纯净无污染的蠢萌,却真是叫每个对案件感到一筹莫展的组员们心头烦郁尽消,纷纷展颜笑了起来。
事实上,案件想较上一个会议而言,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进展,至少目前关于凶手的信息,不再是两具简单的尸体而已了,至少现在留给侦查员们可以作为抓手的线索又增加了几条看得见摸得着的信息,死者们通过自己的方式无声地给为他们沉冤昭雪的人传递了一些至关重要信息。
终于在相对轻松愉悦的气氛中,第二场专案会也画上了句点。
“包法医呢?怎么开第二场专案会的时候包法医还在,散会了人就没了?”从会议室出来,江瞳发现原本进门时四人的队伍,突然还原到了三人行,于是问。
“哦,他在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撤了,好像是突然有点事儿。”杜宇回答。
“哦。”江瞳答应,没有多想,正要想去跟单轶说点儿什么,就听背后传来辉哥唤她的声音,道:“江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