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凤城回答的镇定泰然,目光始终看着她,没有游移闪烁。
他说的是真话,或者,他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能看着人眼睛说谎而不慌乱。
“这长鞭是件宝贝,做工精致,用着十分顺手,我想问你讨来防身,你看如何?”
“哪里的话,王妃腰上的百炼金刚锁出自牙儿白之手,才真正算得上是件宝贝,相比起来,我的长鞭都是入不了眼的东西。”
于凤城说话做事,永远是那么的谦卑有礼,拿捏有度,作为一个下人,他绝对堪称模仿。
“那我就收下了,你进去吧。”魏雪盈点点头,勾着嘴唇一笑。
于凤城低着头,后退两步,这才转身回了厅内,留下魏雪盈一人在此。
魏雪盈抽出长鞭,在手中把玩起来。
雨下得小了一些,但魏雪盈依旧坐在屋檐下,没有进厅子。
她不想闻到尸体的焦臭味道,那会严重影响她的食欲和心情。
楚翎命于凤城去附近的人家弄了碗热乎乎的姜汤,亲自端着来到魏雪盈面前,温柔的说:“来,爱妃,喝了这碗姜汤,可以驱寒,你身上都湿了。”
魏雪盈的沉默被楚翎打断,抬眼看着他,楚翎此时倒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或者说,他向来是温柔的,而此时的楚翎格外温柔。
英俊的脸上挂着笑,不是平时那嬉皮笑脸的假笑,而是足够情真意切的笑,似乎是在安慰她这个“受害者”一般。
她接了过来,指尖还发凉,热乎乎的捧在手中,温暖极了。
红糖,姜片,魏雪盈抽着鼻翼闻,楚翎笑出声来:“呵,可以放心喝,这是本王让凤城亲自做的。”
魏雪盈没有闻到什么不同的异味,喝了一口,甜度恰好,她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这是寻常姜汤的味道,或许是因为此时身子有些凉,所以这一碗姜汤显得格外温暖。
*
将一切交给负责皇城治安的楚沂之后,楚翎就命人将魏家轻点出的贵重财物连夜运回了翎王府,而魏成隆的尸体,则交给于凤城安置。
楚翎想带魏雪盈回府休息,魏雪盈同意了,但却凝视着爹爹的尸体看了好一阵,才走。
离开魏府,雨已经小了,从倾盆暴雨化作了绵绵细雨。
楚翎命人寻回了走失的踏雪,魏雪盈跃身上马,楚翎也紧随其后。
他从身后圈住魏雪盈,拉住了缰绳。
“多的是马,干嘛不骑你来时的那一匹?”魏雪盈不满的说。
“爱妃,看来你是属霸王的,踏雪可是我的坐骑呀,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楚翎做出了一副头疼的样子,无奈的摇着头说。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楚翎点头,宠溺的说:“是,爱妃大人,我们这就骑着你的马回你的王府,顺便捎上我,我也是你的。”
气氛一下活跃起来,楚翎总是有本事说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让魏雪盈颇有忍俊不禁的感觉。
“驾!”魏雪盈一喝,踏雪飞驰起来。
没有伞,他们就这么冒着雨前行。
路那么黑,即使有街灯照耀,在这湿冷雨夜仍旧是显得昏暗。
*
第二日一早,魏雪盈醒来时,于凤城已经置办好上等的金丝楠木棺材,将魏成隆的尸体带回了王府,不得不说,他的办事效率真让人欣赏。
楚翎为魏成隆特地布置了一个厅子用来放置遗体,等吊丧完毕,就会选择一个风水上佳的墓地下葬。
不论如何,楚翎这般对待爹爹,魏雪盈心中是欣慰的。
灵堂布置妥当,魏雪盈吃了一些早点,就守在了棺材前,魏家的人还未到,看来这一日,接待魏家的人,就有够慢的。
花子梨只要是醒着的,就一定跟在魏雪盈身后,眼见着魏雪盈换上了白色丧服,花子梨也抛了自己惯穿的天青长袍,也换上了白衣,继续跟着魏雪盈。
魏雪盈守在棺材前,花子梨就好奇的往棺材中瞧,见魏雪盈并没有呵斥他,花子梨就壮着胆子挪过去了,盯着棺材中的魏成隆看了一阵,并动手翻看起来。
做大夫的见着尸体总是充满好奇,魏雪盈也不加制止,花子梨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也是个有分寸的人。
忽然,花子梨脸色一变,附身到魏雪盈耳边,问:“雪盈,你有没有看过你爹胸前的伤?”
“看过了,怎么?”
“他的伤口与别人不同。”
“是的,伤口平滑,呈十字状,或许是被人平着用剑刺了一刀,怕他不死,又竖着补了一刀。”魏雪盈说。
她是看着丫鬟们给爹爹换寿衣的,自然看见了。
“不,那不是被刺了两刀。”花子梨皱眉,绝美的脸庞上拂过一丝阴影:“是被人用十字形的刀刃伤的。”
“天下还有这样的兵器?”魏雪盈经过花子梨这么一提醒,有些奇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器,所以也没这么想过。
花子梨叹口气,眼见着灵堂上只有他和魏雪盈在,丫鬟们一早就被魏雪盈给轰走了,这才小声说:“实不相瞒,我师傅药王岑荪,也是被这样的兵器杀死的。”
“凶手是谁?”
“凶手,我至今不知道是谁,也因为师傅被杀,一夜之间药王谷数十弟子全都被杀,幸好那夜我来皇城置办粮食,才逃过一难,所以我才在药林中放毒蛇,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人再来药王谷,我没有能力自保,武功不如人,只能如此。”
花子梨有些哀伤的说,他自小就在药王谷中长大,自然不会离开,能做的,只有自保。
他这么一说,魏雪盈分析起来:“依我看,我爹爹和杀死你师傅的人,也许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必定神通广大,有杀人的本事,更有得罪世家国戚的本事。”
花子梨点点头,他之所以处心积虑的研究师傅的医术,研习毒虫毒药,也是为了自保。
他没有武功,只能靠毒。
说到毒,花子梨想起了阿奴,他照顾阿奴,从阿奴的脉象中可以探出,阿奴内力十分深厚,虽然看着孱弱。
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压制住了毒性,恐怕早就横尸不知何处了。
而危险的是,他的身份不明。
花子梨和魏雪盈一般,也察觉到身边气氛的诡异,似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味道,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来,他得小心谨慎,不要招惹麻烦。
眼看着花子梨一脸惊恐,想起几年前的事来依旧惊魂未定,魏雪盈微笑着拍着他的肩头,安慰起来:“花子梨,你放心吧,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保护你,看来我们的仇人都是同一个人,我找着了凶手,也一定帮你报仇。”
花子梨这就挥别了惊恐,换上了纯净无暇的笑容,他高兴极了,这么一来,他更有理由跟着魏雪盈了。
两个人相视会心而笑,咳嗽声很不合时宜的响起,楚翎抬脚进了灵堂,看着他们二人,摆出了一副妒夫的模样。
此时,魏雪盈的手还搭在花子梨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