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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四幕戏·起(27)

第二幕戏:爱若有他生(9)

他优雅挑眉,嘴角带一点儿笑:“哪一国的哪一部经典?”

我说:“哎呀,读书太多,记不得了。”

聂亦看了我两秒:“是《聂氏经典》?”

我抿着嘴:“哎哎,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几步开外聂亦的女秘书突然道:“《聂氏经典》?”

我们一起回头看她,女秘书有点儿尴尬,脸上挤出来一点儿笑容:“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聂亦没话说,女秘书上去越发尴尬,我解释说:“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经典,你们聂院这是在嘲讽我胡说八道呢。”

他微微偏了偏头,嘴角仍留了点儿笑意:“你难道不是?”

我假意生气:“那你也要纵容我,就这样吧,此事不再议了。”

女秘书勉强笑了笑道:“两位……感情真好。”停了一下,又道:“那聂院……我先走了?”聂亦点头:“让小周送你。”

女秘书临上车时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儿高深,我跟她挥手道再见,商务车扬尘而去时聂亦一只手伸过来搁我脑门上:“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跟他抱怨:“工作累的。”又问他:“怎么在这个地方就下车了?”

他看向会客厅:“听说有人等我。”

我心里一沉,半小时前会客厅的闹剧立刻重返脑海,看到他的好心情瞬时烟消云散,我拽住他胳膊:“她们等你没安好心,不要去见她们。”

他安抚我:“无聊小事而已。”

我有点儿惊讶,问他:“你知道是什么事?”

他点头:“大概。”

我想起表姨妈的疯言疯语,太阳穴又开始疼起来,我说:“你别去,我表姨妈不讲道理,你一个逻辑严谨的科学家根本没法儿和她沟通……”

他完全没在意我的话,拨开我刘海:“你脸色实在很不好。”

我说:“被她们气的。”

逻辑严密记性又好的科学家的确不好糊弄,他问我:“到底是气的还是累的?”

我说:“好吧,一半被她们气的,一半是工作太长时间,有点儿睡眠不足。”

他顿了一下,问我:“连续工作了多长时间?”

我观察他神色,斟酌了一下,抬手捂住耳朵,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四十八小时,好了,想教训我就教训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双手揣裤袋里,看了我得有五秒,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来调出计时秒表。

我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抬眼:“帮你计时,看你能保持这个动作多久。”

胳膊的确已经开始酸痛,我说:“……聂博士,你这是体罚……”

他收回手机:“你可以选择把手放下来。”

我从善如流,但仍保持了态度的严峻,我说:“我可以自辩一下吧,你看我熬夜也是有原因的,我们搞艺术不比搞其他,灵感是很重要的,但灵感这个东西……”

我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多了一副耳机。他靠近我,耐心拨开我的长发,将耳机正确戴到合适的位置,电源打开,一阵熟悉的海浪声。

我疑惑问他:“这什么?一种惩罚工作狂的新设备?”

他埋头调整耳机音量:“开完会去汤加录的鲸歌,你不是很喜欢这个?”

我愣在那儿。海浪一层一层铺近,是熟悉的韵律节奏,水的层次和声音的层次在耳朵里合二为一,有风吹过来,头上的蓝花楹花枝颤动,似雾色又似摇曳的游云。

我们离得很近,黑色的音频线在聂亦指间晃动,音控面板上有许多复杂按钮,他调整完毕和我解释每一个按钮的功用,又补充:“后期按照助眠的频率对海浪声和鲸歌进行了调整,可以单听一种,也可以合起来。”指给我看,“通过这个按键进行操作。”

极轻的海浪声中传来座头鲸忧郁的歌声。我没有说话,微微抬头看着聂亦。

这样近的距离,伸手就能触到他的胸膛,张开手臂就能抱住他,如果要圈住他的脖子,就需要踮起脚,因为今天穿了平底鞋,所以得用力踮起来,就像那些跳天鹅湖的芭蕾舞女演员。

他伸手重新帮我调整耳机的佩戴位置:“现在你可以戴着这个去睡觉了,后面的事我会处理,我的房间你……”

我抱住了他。搭在手臂上的风衣落在地上,世界安静了三秒,他似乎愣了一下,就着被我抱住的姿势摘下贴在我耳朵上的耳机,声音里有一点儿困惑:“非非?”

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他,可每一个和他的拥抱都必须有一个借口,我只好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我说:“嘘,我妈在后面,我们分别十多天了,得抱给她看一下。”

十秒、二十秒,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不远处的草坪边上长满了红花酢浆草,微风拂过,细长的叶子轻轻晃动;三十秒、四十秒,他手指捋顺我的头发,低声道:“好了,非非,让我去会客厅。”

我放开他,却握住他的手,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赞成:“你太累,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

我跟他开玩笑:“我们家家教严,要让我爸知道我只能和你共富贵不能和你共患难,非把我逐出家门不可,我被逐出家门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道:“只是无聊琐事,非非,你不用担心我。”

我僵了一下,良久,我说:“聂亦,你曾说我是你的家人。”

他点头。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说:“那么当你遭遇指责和污蔑时,我只有一个位子,就是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是你的家人。”

我妈在小花亭等我,聂亦过去和她老人家问好,最后变成我们三人一起回了会客厅。

那时候古董座钟正指向五点二十,会客厅里的格局和我们第一次进来时相差无几,只是对峙双方脸上都现出明显的疲色,毕竟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还闹了一个小时。

窗外天色有些暗下来,窗内灯火通明。

刚转进会客区,一只茶杯就朝我砸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聂亦已经挡在我面前。“啪”,茶杯碎在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身,幸好杯子里水不多。

客厅里有一瞬间寂静,我赶紧检查聂亦:“有没有被砸到?”

用人小跑过来,聂亦面色如常,淡淡道:“没事。”

我拿过用人手里的毛巾帮他揩拭毛衣上的茶水,主位上聂太太神色冰冷,声音简直透着寒气:“冯韵芳你……”

表姨妈打断聂太太的话,脸上疲色尽扫中气十足:“我什么我!我就教训这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了!想英雄救美?没门儿!”

聂太太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样子是要过来看看聂亦。

表姨妈“唰”的一声也站起来,拦到聂太太面前声色俱厉:“想走?郑丹墀我拦不住,你我还拦不住?今天要么你给我个交代,要么我们两母女死这儿!”

我妈竭力控制情绪:“冯韵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太难看?”

表姨妈讥讽:“难看?聂家青天白日仗势欺人就不难看了?聂亦欺负我女儿就不难看了?”坐在沙发上的芮静抖了一下。

聂太太单手扶着沙发扶手,表姨妈气势逼人地站那儿挡住她。聂太太不复最初的冷静,眼底怒火尽现,但也没让用人过来帮忙,也不知道我和我妈走后表姨妈怎么在这儿折腾了一番。

整个会客区剑拔弩张,空气像被拧成了无数节丝线,紧紧绷在近百平的空间里。

聂亦站一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开口向管家道:“让安保过来。”

表姨妈蓦地转头,目光落在聂亦身上:“你谁你?想要我们母女出聂家的门,除非把我们抬出去!别以为聂家家大业大就欺负我们母女,再家大业大,还能不讲王法不成?!”

管家已经拨通电话,芮静小声嗫嚅:“妈,是聂亦……”

表姨妈愣了一下,仍拦在聂太太面前,狐疑打量了聂亦两秒。

今天聂亦穿棕色毛衣、黑色长裤,他一穿编织毛衣就一副书生样,气质尤其斯文温和,完全看不出是个跆拳道高手。大概是聂亦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气质令人感觉安全,表姨妈气势不减,哼出声来:“哟,正主还知道来啊,那事就好办了!”脸色陡然凌厉。“聂亦是吧?一张支票就想打发我们母女?你打发要饭的哪!我冯韵芳的女儿几个臭钱你就想打发?告诉你!不把我女儿娶过门,这事没完!”

一番诘问气势汹汹,聂亦却没说话,会客厅里出现了一段短暂而奇妙的冷场。两三秒后,四个高头大马的黑衣青年突然出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表姨妈已经被带回她的座位,和芮静一起被拦在沙发区的逼仄一角。

表姨妈惊魂甫定,连连叫嚷:“你们要干什么!”可刚刚站起来又立刻被强制坐进沙发里,表姨妈大怒:“你敢这么对我们母女,聂家还讲不讲王法?!聂亦,你欺负了我女儿,你还敢这么对我们母女!”

芮静似乎有点儿被吓到,缩在沙发里脸色一片空茫。

聂亦坐下来打开随手带的微电脑,我知道他懒得和她们说话,但一直让表姨妈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说:“表姨妈你冷静点儿。”

表姨妈尖叫:“聂非非,你还知道我是谁!让他们给我滚开!你们这么逼我们母女,就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儿!聂亦他这是默认了他欺负静静,你还帮着他来欺负我,欺负静静!聂非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头痛道:“让您冷静是我的错,您随意。”

芮静突然开口:“聂亦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说话?”

聂亦没理她。她突然激动起来:“就是你欺负了我聂亦!你做了什么你不要赖账!我去看你,你开了门,然后你……就是你欺负了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聂亦终于从键盘上抬头,微微皱眉:“芮小姐,我跟你不熟。”

芮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猴子,用力握住拳头:“我们见过两次!你说跟我不熟?你……”

我妈被吵得不行,放下茶杯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事情又是在家里发生的,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总该还有人可以证明。”

芮静看向我妈:“表姨妈,连你也不相信我?”

我妈欠身问聂太太:“照顾聂亦的管家呢?”

聂太太道:“清湖那边只有沈妈一个人照顾小亦。”她轻蔑地看了一眼芮静。“沈妈说芮小姐提着粥汤来看小亦,称是替非非送的,又说非非结束工作会过去亲自照顾小亦,让她先回去,沈妈问了小亦后就回去了,谁知道芮小姐惯会说谎。”

芮静昂着头:“那时候我是喜欢聂亦,我想要和他独处。”她捂着胸口。“你们谁没有说过谎?凭什么因为我说了一次谎就指责我?我喜欢他,想和他独处,可谁知道他会伤害我!”

她眼神疯狂地看向聂亦:“你说你没有欺负我,你就是欺负了我,谁能证明你没有?那栋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是没有欺负我,又怎么会开给我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

我妈说:“那张支票……”疑问淹没在表姨妈的骂嚷声中。

表姨妈恨恨:“证据摆在眼前还要抵赖,你们聂家的下作我也是见识了!”她撂狠话:“今天你们别让我活着出了你们聂家的门,否则……”

“否则”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出口,右面的墙壁上突然缓缓落下来一方投影幕,影幕中现出一幅静止的彩色画面,是某座别墅的大门口,画面右下角标注着日期和时间。

大家疑惑地看向投影幕,五秒后,一身好人家女孩打扮、提着个保温桶的芮静出现在画面中敲开别墅的门,右下角显示时间十九点三十二分;紧接着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离开,右下角显示时间十九点三十七分;下一个画面是芮静提着保温桶离开,右下角显示时间十九点四十五分。

聂亦合上电脑,淡淡道:“沈妈是提前下班了,不过二十四小时监控摄像头没有。”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看向芮静:“十三分钟,聂亦伤害了你,还给你开了张支票,而他那天还病着。”

芮静脸色煞白。

我妈不可思议,目光落在芮静脸上。

表姨妈突然道:“这录像是假的!是你们做了手脚!是你们合起来陷害我们母女俩!”

聂太太忍无可忍道:“住口!”

门外有两声轻微的交谈,我回头,管家引了两位新客人进门,一位是褚秘书,另一位客人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面目清秀,从没见过。

陌生客人打量一眼屋子里的阵仗,笑道:“以合理手段防止肇事者伤害他人或者自我伤害;控制双方情绪,避免冲突升级;剩下的交给律师。做聂家的律师在这点上倒是很轻松,每件案子前期总是处理得够专业。”

聂亦站起来,将电脑随手交给褚秘书,清清淡淡道:“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诽谤、寻衅滋事、故意损坏他人财物。”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摊碎瓷片。“剩下的你们处理好。”

表姨妈有些着慌,却强自镇定:“演得倒是挺像,非法入侵?那可是你们亲自给我开的门!诽谤?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毁坏财物?哼,一个破茶杯!”

褚秘书点头。“的确是个破茶杯,不过破之前是国意堂周老先生毕生最珍视的珍品之一,索赔,”他故意顿了顿,“能让你们倾家荡产。”

表姨妈脸色泛白,静了好一会儿:“不用演戏来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要不咱们就来撕扯撕扯!看看传出去谁的名声好听!”

聂太太招呼我妈出去散会儿步,两人先走了。

褚秘书客气道:“芮太太,不会有什么事传出去,我们并不担心。”

表姨妈绷不住:“你们别把事情做绝!”

褚秘书笑:“芮太太,起诉您毁坏他人财物并不算把事情做绝,真正把事情做绝有很多种方法,但我觉得您应该不会想知道。”

表姨妈颓唐地跌进沙发深处:“你们……”转头看到芮静,气全撒到她身上,点着她的额头骂:“死丫头,他到底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芮静被点得直往后退,突然大哭起来:“我只是不想让聂非非嫁出去,凭什么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她明明那么坏!”她边哭边细数我的罪责:“私生活不检点,乱交男朋友还和她老师乱来……我只是不想让她嫁出去祸害别人!”又看向她妈:“是你说只要我坚持说聂亦欺负了我,你就一定有办法让他为我负责,是你说的是你说的!”

表姨妈气得直哆嗦:“你、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