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抖,刚一动步,就感觉夏梅朝着我看过来,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最后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直挺挺的往后摔过去。
我忙着跑过去,往窗外一看,夏梅脑袋后面一滩的血。
不至于啊,这么高的距离,不至于摔得这么多血。
我攀着窗户跳出去,伸手摸她的身体,还是热的。
就在我碰她的时候,她双眼缓缓流下血泪,一只手猛地抬起,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
我往她手上看,她手上青筋暴起。
正在我们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一村民模样的男人指着我们大叫一声。
然后涌上来十来人,差不多都是男人,有两个女人也是体格十分健壮的。
他们把我们围住,他们拿着铁锹和锄头,生怕我们逃走。
但是却没人说话。
过了好半天,外面有人叫了声,他们又全部出去,把门锁死,这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意思。
白影也从屋子里出来,抖着声音问我:“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摇头,“等着看吧。”
“杜衡和韩正寰呢?”我问她,我这才想起来,我刚刚起来,没有看见杜衡和韩正寰,也不知道这俩人跑到啥地方去了。
她也说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些村民来了后,夏梅抓着我的力气就少了很多,但就是不松手,我还特地摸了她的大动脉,确认她已经没了心跳。
等到白影冷静点了,我跟她说把夏梅翻过去,我想要看看她脑袋后面是不是有啥东西。
白影点头,跟着我一起使劲,把夏梅翻了个身,同时夏梅抓着我的那只手终于松开。
看清她下面的东西后,我倒吸口冷气。
在她脑袋着地的地方,有一根大铁钉子,半截插入夏梅的脑袋里。
“我的天,这谁呀,居然这么狠。”白影惊讶道。
我心情更加沉重,我倒宁愿夏梅是魂魄出了问题,这才死了,而不是现在这样。
有这个现成的凶器,又有刚才那些村民作为目击证人,再加上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正蹲在旁边,这显而易见,我是凶手。
我问白影小声说:“等下他们要是说我是凶手,要报警的话,你记得撇清跟我的关系,先离开这里再说,知道吗?”
白影生气的说:“这怎么行,人就不是你杀的,我可以给你作证。”
“你也知道人不是我杀的,所以他们报警后,会给我清白,你要是掺和进来,到时候也就是一起进局子,这有啥用?你还不如先离开,去找韩正寰,帮着他去找小韩。”我说。
她勉强同意。
可惜,到了最后,我还是想岔了,直到下午三四点,都没人进来,但是守在外面的村民也没走。
后来,还是我跟白影把夏梅的身体抬到屋子里,又把地上的钉子收起来。
我仔细研究那钉子,血迹干涸后,能看清上面的锈迹,看着有些年头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夏梅仍旧大睁着的双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白,这些村民昨天干啥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出现?”
她一愣,“对呀,昨天我和杜衡进来,根本没看见这里的人,我还以为这里本来就没人呢,而且昨天我挨家挨户找夏梅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这里的房子有住人的迹象,院里都是荒草,屋里也是乱糟糟的。”
我站到房檐下,往外看,本来的荒村现在已经是炊烟袅袅,隐隐的还能听见说话声。
不仅有人,人还不少。
可昨天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等到天快黑了,院门才开了,四个体型健壮的村民抬着一具棺材进来,一四十多的男人跟在他们后面。
这人长得很是威严,看着我们说:“今天死去的女人,是我们河神选中的媳妇,我们旁的男人不能沾手,麻烦你们两个女的把她抬出来。”
我和白影对视一眼,一起愣住了。
河神的媳妇?
……还能再邪乎点吗?
不过我也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咬死这人是我杀的。
想了想,我笑着说:“大哥,我们两个误闯到这里,也不知道发生啥事,死去的那女人咋是河神的媳妇呢?”
那男人皱眉,疑惑道:“你们不认识?”
我忙着点头,“不认识呗。”
“可是我们昨天明明见到你们是追着她进来的。”他脸色凝重的说。
“对,因为我们几个人怀疑她是人贩子,当时我们在路上看见她抱着个孩子进来,那孩子还一直哭,她对那孩子又凶,根本不像是亲生的,我们这才追上来。”我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那人的反应。
可惜,我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夏梅选在这个地方把小韩交出去,肯定是有她的用意,而且这里还有个厉害的阵法,让我们这些人只能进不能出,这村子绝对不正常。
现在首先要确定这里的村民跟夏梅认不认识,他们昨天到底干啥去了。
那中年男人皱眉思索片刻,脸色稍霁,跟我说:“既如此,那就麻烦你们把她抬到棺材里面来,一人一百块钱,你们再在村子里睡一夜,明天就走吧。”
我和白影对视一眼,娘啊,居然还有钱。
既然他说到这份上,我和白影也不能说别的,只能进去抬人。
至于说害怕之类的,更是没法提,毕竟是我俩把她从院子里抬到房间里的。
把夏梅抬到棺材里之后,那男人真的给了我们两百块钱,然后让我们在这里待着,别出来。
说完,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问他:“大哥,你有没有看见这女人进来的时候,抱着的那个孩子?”
他说没有,然后就带着人抬着棺材离开。
我和白影想要跟上去,却被门外的村民拦住,许是听说我们不是跟夏梅一块的人,他们开始跟我们说话。
白影一向会说话,没一会就跟守门的大姐姐妹相称了,把那大姐夸了个遍儿,那大姐笑的合不拢嘴。
大姐姓吴,从这村子里长大,也嫁在这村子里。
吴大姐问白影:“看你们两个长得细皮嫩肉的,为啥会来到我们穷乡僻壤的?”
白影叹气说:“就是为了追那个人贩子,实话说吧,我和我妹两个人就是专门追人贩子的,我俩的孩子都是在街上玩被拐走的,到现在两年了也没找到,我们两个恨死了这玩意儿,每次看见人贩子就恨不得活剐了他们,这次看见这女人,就打算跟过来确定一下,然后报警,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边说边抹泪,还在我腿上掐了一把,我直接红了眼睛,疼死我了。
吴大姐十分同情我们,安慰我们好半天。
然后白影就不着痕迹的跟她套话,不敢问太多,但也知道一些情况。
例如这木古村依山傍水,在村子东边有条大河,水位非常高,按理说这样的水位,一到暴雨季节八成得闹洪灾,但木古村在这里生存繁衍近千年,却从来都没闹过。
就算是把上面和下面的村子都淹了,木古村都没事。
木古村的村民都相信这是河神的眷顾,因为木古村有个传统,每隔三十年就要给河神送个媳妇。
那媳妇可以是木古村的人也可以是外面的人,每次时间到了,河神都会亲自出来选人。
信物就是我昨天拿着的那枚钉子。
只要被那钉子扎死,那就是河神的媳妇。
这……他们就没想过这钉子可能扎死个男人?
那多尴尬。
白影又跟这大姐聊了会,然后才回到屋子里。
关上门,白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明天咱们就走,这村子不对劲。”
我靠着窗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说:“怕是走不了,韩正寰和杜衡到现在还没回来,刚才你在试探吴大姐,她也在试探你,她看着大大咧咧,但心中有沟壑,不好对付。”
白影泄气,恨声道:“这夏梅跑到这地方来干啥?”
我现在心里安定了,说:“恐怕不是她跑到这里来干啥,而是她把咱们引到这里来干啥,你仔细想想,她把孩子从皇天偷出来,怎么就那么凑巧被你和杜衡看见?还被你们跟了一路,看着她进了木古村。”
而且,这村子还只能进不能出,昨天村里又一个人都没有,今天突然出来这么多人,现在又冒出个河神的媳妇……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简单。
而且,他们把夏梅的身体真的要献给河神?
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诈。
至于吴大姐说的为什么这里一次都没被淹过,肯定还是有地势的原因,后续木古村就是运气好,避开了河水冲力最大的地方呢?
如果齐林在的话,肯定能用科学解释这木古村为什么淹不到。
一想到齐林,我心里更难受。
坐在窗户前做了半晌,我一跺脚,不能就这么等着,人出不去,魂儿总能出去。
我跑到床边,把带血的床单卷起来扔到地上,跟白影说让她给我守着,我离魂。
她忙说不行,万一出事了呢。
“顾不上那么多了,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更难受,还不如我出去看看,我身上还有一张韩正寰给我留下来的隐身符,不会被发现。”我说。
白影只得同意,给我守阵。
现在我对离魂很有经验,所以很顺利就离了魂,催动隐身符,悄无声息的出去。
虽然是魂体,我还是学不会其他鬼魂那样飘着,还是跟人一样走着出去,有时候连穿墙都忘了。
这大概就是专业鬼和业余鬼的区别吧。
就像是现在,我依然忘记穿墙,而是费劲巴拉的攀着墙头爬到墙上,然后往下跳。
结果因为魂体没重量,被一阵风给吹的老远,撞到树上才停下来。
扶着腰从地上起来,谨慎的看着四周,等到好半天,确认没人发现我,我才起来,往村子里面走。
这村子是弧形结构,所有的居民都拱卫着村子中央的圆台。
刚走到圆台边上,我莫名的开始害怕,腿不住的发抖,圆台上竖着个架子,似乎吊着个人,等我走进,仔细一看,竟然是夏梅。
现在的夏梅被人换上一身的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布,风一吹,就能看见她的红唇。
夏梅被绑的十分有技巧,忽视她向上伸着的胳膊,就可以发现她这样完全就是站着,还时不时的随风摇晃。
我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正要离开,突然感觉一股强烈的阴气朝着这边过来。
我一下都不敢动,
随着阴风,一人从村口朝着圆台走来,他嘴角带着淡笑,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只是从眉心到右耳侧有道刀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狰狞。
他走上高台,站在夏梅前面,伸手在她身上抚着,最后还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夏梅的脸上舔了下。
我胃里一阵翻腾。
他咧着嘴笑着,一挥手,夏梅手上的绳子被割断,他抱着夏梅的身体,往回走。
走了两步,我清楚的看见夏梅的魂跟在他身后。
她脑后的血窟窿十分显眼,仿佛还在流血。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救她,最后一想,夏梅毕竟是齐洵的心上人。
死就死吧,就算是抢不回身体,也要把魂魄抢回来。
我刚要上去,就被韩正寰拉住手,与此同时那男人转身看向我们这边,韩正寰立马带着我离开。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居然还离魂,你不要命了?”他说。
他言语激烈,但脸上却有些慌张,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生怕我出事。
我轻轻拍着他的手,轻声说:“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不要生气,我以后不再这么莽撞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突然把我揽到我怀里,“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清风真人?”我问。
他嗯了声,难得问我:“你如何得知的?”
我抱着他,“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就是那天寒天对上我,你都没这么害怕。”
他抱了我半天,这才说:“刚才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但清风真人真的不好惹。”
我笑笑,“没事儿,清风真人这么会在这里?”
虽然面上笑着,但我心里却更加紧张,韩正寰现在肯定遇着大事儿了,自从那次小韩丢了,他从外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经常看着手上的地狱业火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