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舒子尧的说辞，慕依然却是笑了。
她笑得有些花枝招展，笑得可悲，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
她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看舒子尧就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慕依然的眼神与那嘲讽的笑意就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在他的心头。
“对不起，这一次，是我错了。”他声音颤抖，有些卑微的重复着。
“呵！”慕依然一声冷笑，眼底的眼泪终于滑落。
她却依旧平静，“对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谁？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她的声音很轻，犹如三月的春风，温暖，却令人窒息。
顿了顿，她低下头，淡淡道：“我昨夜一夜都在路上，没有休息过，我累了，放手吧。”
现在她需要时间冷静。
舒子尧轻轻摇头，手下的力度又一次加强。
他忍住哽咽，启动薄唇，“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以我和小研的生命去做赌注，我不应该让你担心。这一次，是我的不对，相信我，不会再有下一次，绝对不会有。”
他重重的承诺，“我答应你，从此之后，只要与生命造成危险的事情我都不会去碰，相信我依然，我爱你们，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我不想。”
全世界能让他最心痛的事情，就是看到慕依然和舒子研不开心的样子。
现在小研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依然怒火冲天，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痛。
这件事错的是他，所以他愿意承受这份痛，却不想她们不开心。
慕依然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凉。
舒子尧轻笑，那抹笑苦涩无比。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他没有再说过其他的话。
“呵呵……”慕依然终于笑了，眼角的泪水落下来，她看起来狼狈了许多。
她看着他，“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
愤怒与泪水被她极力掩盖，只是那嘴角勾起的笑却多了一些咄咄逼人。
舒子尧抬眼，斩钉截铁，“是！”
他回答得非常肯定。
“呵……”慕依然又笑了。
只是这一次，她眼底的愤怒再也不掩饰。
她猛地甩开舒子尧，眼角的泪水哗哗流淌，却还依旧满脸冰霜。
“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你擅自改变主意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对不起我，你让小研和你一起御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对不起我，你用‘星月痕’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你会对不起我，你受伤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对不起我，怎么没有！”
慕依然整个人彻底崩溃，小脸被憋得通红，说到后面直接就是用吼出来的。
简单的四个字用了她毕生的力量。
舒子尧心底一揪，抬步上前，“依然，我……”
“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慕依然冷喝，打住了舒子尧欲动的脚步。
舒子尧连连摇头，心痛到无法呼吸，“依然，不要……”
慕依然连连摇头，心痛得捂住胸口，小脸因为隐忍已经接近扭曲，整个人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
“舒子尧，你怎么可以，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啊，只差一点你们就抛弃了我，彻底的抛弃了我。”
“如果没有你们，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说了多少次，我说了多少次，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可以，不可以……”
一想到舒子尧和舒子研两人就差一点永远消失，她的心比死了还疼。
突然，慕依然眼神一凝，猛地上前，一把抓住舒子尧的肩膀，眼底除了愤怒和泪水，还有……害怕。
“舒子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欧阳冥冰只要晚来一步，只需要晚来一步，你和舒子研就死了，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就算你能保证你们不会死，可是我看着你们痛我的心更痛啊。就算你布下天罗地网又如何，轩辕夜朔还是没有找到你，暗卫们还不是没有找到你们，只要欧阳冥冰晚来一分钟，你们就死了，死了！”
“舒子尧，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是我，是我！”
慕依然整个人彻底奔溃，两只手抓住舒子尧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说着。
她说出来自己所有的担心与害怕，发泄着自己的不安与奔溃，每一个字都那么简单，却都那么让人心疼。
舒子尧就任由她这么拽着，哪怕身体有些不适，可是在她的泪水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的眼底除了心疼与自责，再无其他。
“呜呜呜……舒子尧……”终于，她再也吼不动了。
慕依然连连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舒子尧，你和小研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两世的陪伴，我不想换来这么一个结局。不想……呜……”
“我们努力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能让小研陪着我们活下去吗，错过了她的一世，舍弃了她的一世，我们要好好保住这一世的，我们的三世两生，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呜……”
她哭得很伤心，紧拽着对方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来。
她低着头，肩膀忍不住的颤抖，浑身都是悲凉的气息。
舒子尧摇头，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把把眼前的人儿圈入自己的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似乎抱着她就抱住了全世界。
眼底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激打在他的心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慕依然摇头，哭到不能自已，“不……不……”
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感谢欧阳冥冰，这一刻，她是多么的庆幸欧阳冥冰对小研的在乎。
如果没有欧阳冥冰，她或许就永远的失去他们了。
或许她回来面对的是他们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
舒子尧抱紧她，闭上眼睛，耳边是她接近崩溃的呢喃，却平静了她躁动的心。
“依然，别哭。”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没有再说对不起，他心痛的是她的泪。
慕依然摇头，忍住泪水，“舒子尧，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们出事的那一秒钟，我的心就好像死了一样，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我明知道你们会活下来，可是我依旧好害怕。”
她好害怕，害怕出了万一，害怕所有的后路都被断绝，害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他们冷冰冰的尸体。
舒子尧点头，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他的眼。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换做是慕依然和舒子研出事，他亦冷静不到哪里去。
他懂，他都懂。
因为在乎，所以他懂，也是这样，他的心更疼。
慕依然抱紧他，摇摇头，想说什么，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泪水与庆幸，她什么也没有。
许久，慕依然轻轻放开舒子尧，看着舒子尧那苍白无血色的脸，眼底的担忧泛滥成灾。
“尧……”
叫出了他的名字，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的酸涩与自责瞬间遍布全身。
她明明知道他受了伤，可是她还在这里无理取闹；她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她还在这里任性；她明明知道他的心里其实比她难受一百倍，可是她还那么生气的不想去理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怎么可以忘，真正痛苦的是他。
他亲眼看到了小研如何受伤，他那么爱小研，心里肯定更难受。
而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不理他，跟他闹脾气，还责怪他。
她在做什么？都在做什么？
想到这些，慕依然简直想杀了自己。
她看着他，心底一揪，好不容易有点停歇的泪水又一次崩塌。
“尧，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什么也说不了。
见慕依然如此，舒子尧却是笑了，只是那眼角的泪水把这抹笑容衬托得苍白又苦涩。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白嫩的脸蛋，伸出拇指，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双唇忍不住的颤抖。
“傻瓜，不要哭，不漂亮了。”
这就是他们的慕依然，在外人的面前那么的强势，哭起来却那么的令人心疼。
慕依然轻轻摇头，伸出小手抓住脸上那只大掌。
她咽了咽口水，忍住哭腔，含糊开口：“答应我，不可以这样了，一次都不行，再也不要。”
含糊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却又一字一句明显围绕在耳畔。
舒子尧鼻头一酸，轻轻点头。
“好！”
含含糊糊的一个‘好’字，包含了他的多少感动与心痛。
“嗯……”慕依然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低下头，忍住了哭腔的声音，却忍不住她的泪。
舒子尧心底一揪，轻轻的把拥入怀中，抱着她，似乎已经抱住了全世界。
其实，她们就是他的世界。
暗处的暗卫们看到这一幕，他们都沉默了，从未有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太弱小。
惊雷看着院子中的两人，最终还是红了眼眶。
如果他们再强一点，舒子尧和舒子研的伤会不会轻一点，慕依然的泪会不会也少一点。
舒子尧和慕依然在他们眼底是那么的高大，舒子研在他们的心里是那么的坚强。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幕被打破。
世界很大，她最怕的却只有他和她闭上眼睛的模样。
世界很大，他最怕的却只有她和她眼角的那一滴晶莹水珠。
不要问我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因为没有答案。
我在，你剩下的路我陪着你走。
我走了，永远的消失了，我不需要你的陪伴，若你坚持，我宁可……自始至终不曾认识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