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依然一字一句的作着保证,只是听在白水汐的耳朵里面却有些刺耳。
那种话语很温馨,只是在她的心里,却有些讽刺。
终于,?白水汐抬眼,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四个人一眼,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他们一字一句的保证无疑是为了让她心安,然而对她来说却犹如讽刺。
讽刺她这个母亲的不称职,讽刺着她的贪生怕死,讽刺她忍受了十七年却无法忍受这一次。
那种感觉,真的让人窒息。
她转过身,抬动着脚步。
那个白色的背影在冥冥黑夜之下格外突兀,只是那身上的悲凉与沧桑却让人心疼。
那背影,有些萧瑟。
舒灏翎心底一揪,伸手想抓住她,可是手只伸到了一半边停了下来。
“汐儿……”
他低低的唤着,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白水汐脚步一顿,轻轻侧头,淡淡道:“灏翎,回去吧,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是的,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压制火蝴。
以后,她再也不要压制火蝴了,她宁可这么痛着也不愿意听到儿女们冰冷的声音。
既然已经承受了十七年,那就继续承受下去吧。
很多事情,就应该保持原来的样子,他们都没有资格去改变。
说着,白水汐再不理会几人,刚好走到冰窖门口,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打开了机关,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四人听到她的话,皆沉默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们都懂了。
四人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人影了的路,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他们并没有怪她,从来就没有怪过,可是,他们亦从来没有原谅过。
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值得原谅。
她虽有苦衷,可是她终究还是错了,于一个孩子来说,她还是错了。
她承受了太多,可是她又怎么知道,小研承受了多少,小研不在乎,不代表不存在。
如果没有欧阳克和宫浅虞,舒子研怎么可能快乐长大。
终究,她还是一个母亲不是吗。
她成全了爱人,却放弃了女儿,或许不是她的初衷,可是她终究还是放弃了她的孩子。
舒子尧,慕依然,舒子峰三人没有说话,那双眸子之中,却多了些许的沉重。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两全,而每一个选择都那么让人窒息。
舒灏翎没有说话,他看着白水汐离开的地方,眼底流光一闪,竟泛起了泪花。
他爱她,所以他见不得她痛,十七年来,两百多个日夜,每一次都那么的痛彻心扉。
她一直都告诉他,说人不能贪心,否则会连眼前所拥有的都会失去。
就好像现在,火蝴得到了特意的压制,他们去离他们的女儿,甚至是儿子都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就是代价。
上个月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她怕了,他也怕了。
可是,他更害怕看到她痛苦难受的模样。
这……又该让他怎么办?
空气的凝固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他们的气息都异常的低沉,所有人都被时间定格。
终于,仿佛过了很久,舒子尧抬头。
他目光淡淡,看着舒灏翎,眉头轻轻拧起,低低道:“父王,回去休息吧,娘亲会没事的。”
沙哑的声音虽低沉,却字字清晰,似安慰,又不是。
这一次,舒灏翎没有反驳,他深深的看着前方,很快收回视线,抬头瞥了舒子尧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只是,他虽点头答应着,却没有半分要移动脚步的意思。
舒子尧眼神一闪,知道舒灏翎放心不下,便也没有再开口。
慕依然回神之后,脸色立马严肃。
“好了,我进去了,明日子时你们过来接人就可以了,现在都可以去休息了,有那东西在手,王妃不可能出任何事,连头发都伤不了一根,放心吧。”
说着,再不理会众人,朝舒子尧使了个眼色,别有深意的瞥了舒灏翎一眼,终于抬步上前。
很快,慕依然打开了冰窖的机关,人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舒子尧眼睛一眯,看着慕依然离开的方向,终究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真的能够两者平安吗?
上个月的场景还浮现在眼前,那一幕幕无时无刻无不在刺痛着他的心。
上个月到底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不过根据子峰和小傲的描述,想来也是灵珠有了压制。
或许这一次,是真的没事吧。
灵珠是太翁所给,他应该要相信太翁,更应该要相信依然。
舒子尧收回视线,瞥了犹如定住的舒灏翎一眼,表示已经习惯,把目光投向了舒子峰。
舒子峰的脸色有些沉重,也有些痛苦,显然还没从白水汐刚刚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舒子尧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唤道:“子峰!”
舒子峰很快回神,看着自家大哥,有些疑惑。
“听说她们要走了?”舒子尧的声音很淡,却隐隐之中多了些温情。
舒子峰一愣,自然知道舒子尧说的她们是谁。
他低下头,“对不起大哥。”
若云若雨即将离开,可是这个时辰,他无法抬步。
舒子尧无奈,勾唇一笑,伸手戳了戳舒子峰的额头,那动作压根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对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做的,看起来有些怪异。
“你这是做什么。”舒子尧感到很好笑。
舒子峰抬起头,脸色依旧不好,“大哥,我……”
“没关系,你回来那说明你放心不下,你这么做也有自己的打算,没有人会怪你。”舒子尧连忙打断,言语之间满满的无奈。
接近若云若雨本来也不在计划之内,而且现在是火蝴发作之际,舒子峰回来也是正常的。
舒子峰咧嘴一笑,整个黑暗之中都被他阳光般的笑容增添了万分光彩。
“谢谢大哥。”
他知道大哥不会怪他,可就是知道不会怪,所以他才感动。
舒子尧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欣慰一笑,“兄弟之间有什么好谢的,行了,也不要多说了,依然和娘都不会有事的,回去休息吧。”
这些个傻弟弟,有时候真的是个小孩子。
然而,舒子峰却是轻轻摇头,“不,大哥,我在这里陪着你和父王。”
就算回去了,他也压根就睡不着。
舒子尧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只是想了想却还是点头,“如此也好。”
这么多年来,这傻小子哪一次没有好好陪着他家父王一起守着呢。
突然,舒子尧好似想到什么,一抬头,脸色有些沉重,低低道:“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舒子峰秒懂,连连点头,“大哥放心。”
舒子尧点头,不再犹豫,瞥了一旁差不多与世隔绝的舒灏翎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
他不再多言,理了理衣服,就地盘腿而坐。
既然睡不着,那么他就得好好疗伤了,虽然涅生泉帮他修复了经脉,可是不代表他就彻底没事了。
舒子尧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运行体内的真气,慢慢的隔绝了所有人。
月白色的锦衣在黑夜之中有些突兀,那隐隐约约的白色光晕在他周围游走,很是神奇,竟让人不敢接近。
见此,舒子峰眼底眼神一闪,没了言语。
此时,舒灏翎上前,看着地上的舒子尧,有些疑惑,“你大哥他可是受伤了?”
舒子峰一愣,随即轻轻点头,“是的父王,大哥昨日处理事情的时候遇到一些麻烦,所以一不小心就受了伤,索性没有什么大碍,大哥已经服下了丹药,很快就会没事的。”
关于昨天的事情他一句带过,不做任何解释。
舒灏翎眉头一皱,看着地上的舒子尧,最终却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照顾好他。”
他只简单的说了四个字,略带无情,却隐藏着浅浅的关切。
舒子峰咧嘴一笑,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放心吧父王,我会的。”
他的父王其实并非无情,相反,情太深。
舒灏翎没有再理会舒子峰,抬眼继续看着前方的的冰窖大门,视线再也无法收回。
……
冰窖之中。
白水汐身上的火蝴还没有发作,她身上的体温是极低的,所以一进冰窖,她的身上就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慕依然进来时,就看到在地上盘腿而坐的白水汐。
一抹白衣因为这层冰霜而变得闪闪发亮,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紧闭着双眸,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她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冷气冻得停止流淌,可是她除了忍耐,没有任何办法,她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痛苦。
她能忍,她能!
慕依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地上瑟瑟发抖的白水汐,往日高贵的人儿此刻却有些狼狈,亦有些可怜。
慕依然蹲下身子,淡淡的看着白水汐,一时之间却没有说话。
那抹粉色轻纱轻轻散落在地上,亮眼的白色上多了点点深色点缀,看起来特别好看。
慕依然表情淡淡,冷气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如一个没事人一般,就这么淡淡的看着白水汐。
终于,慕依然嘴角轻轻勾起,红唇轻启,“王妃,你可还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亦很冷。
闻声,白水汐身子一顿,轻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慕依然那好看的容颜。
“依……依然。”她轻笑,却笑得无力。
慕依然眼神一闪,再次开口:“王妃,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白水汐一愣,忍住颤抖,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