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舒子研的冰冷,残影却依旧面无表情。
或者说,他只能面无表情。
残影眼神一闪,恭敬道:“郡主恕罪,属下无法放您进去。”
这是他应该守的命令,哪怕是死他也得遵从。
舒子研眼睛危险一眯,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残影已经灰飞烟灭。
“残影,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舒子研咬牙切齿。
“属下不敢!”残影连忙应道。
“呵!”舒子研怒笑,“不敢?你不敢你还拦着我,很好,既然你那么想死,我不成全你似乎对不起我自己啊。”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残影心想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甚至,他都不敢去看舒子研。
死都要守住,他不能退缩。
舒子研冷笑,手上猛地用力一缩。
“嚓!”
手中长剑银光一闪,却是离开了残影,肉体。
“唔……”残影一声闷哼,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逐影不可置信的拧眉,顿时有些摸不清舒子研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剑……怎么收回去了。
把残影不可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舒子研嘴角勾起,举起手中的长剑,看着剑尖那一点点猩红,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
残影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只见他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低着头,沉沉道:“多谢郡主不杀之恩。”
“呵呵……”舒子研一声轻笑,看着手中的长剑,朝逐影使了个眼色,并未叫残影起来。
残影授意上前,拿出一块雪白手帕递到了舒子研手中。
舒子研慢条斯理接过,淡淡开口:“残影,既然本郡主饶了你,你是否应该好好谢谢本郡主。”
轻佻的话语如风一般轻巧,只是她那满眼的轻蔑却把她衬托得更加心狠手辣。
残影心惊,却不说话。
舒子研倒也不介意,拿起那雪白无任何点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剑尖的那一抹猩红,心情格外的好。
那一抹猩红浸湿了雪白的手帕,嗜血的红色在单纯的雪白上面,格外的刺目。
舒子研眉头一挑,摇摇头却没有说话,整个人高高在上,凡人根本触碰不得。
额头上的汗珠和眼底的痛苦,没有人能看得见。
只是忍不住的,她自己嘴角也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装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强大的气场,还是帅气的杀人动作都需要力气,不要以为她那么善良的放过残影了,实在是因为她此番动作太大,伤着自个儿,她现在没有力气了。
这年头能作死到这个份上的,也只有她了。
舒子研装模作样的高姿态把手中的剑擦干净,连着手帕往身后就是随便一丢。
理所当然的,逐影连忙接过。
舒子研眉头一挑,慢条斯理的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看着跪着的残影,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是现在不让我进摄政王府,一辈子都别想让我进摄政王府,不管是初一,还是十五,以后不管白水汐出了什么事,亦或者因为每个月十五而受伤,他若敢责怪我半分,我必定闹他这摄政王府鸡犬不宁,不惜任何代价。”
说到后面,舒子研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残影心惊,心底为难,可是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却又不能反驳,只得跪着,一动不动。
舒子研冷哼一声,冷冷的瞥了残影一眼,决绝的转过身。
她没有开玩笑,如果今天她进不去摄政王府,以后白水汐被火蝴折磨至死都与她无关,若是舒灏翎敢来烦她,她势必闹这个王府鸡犬不宁。
她这个人特别小气,而且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何况现在她不仅心情不好,就连天气都不好!
舒子研转过身,一把抓住一旁的逐影,一个字也不说,那腰身却无比的挺拔。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其实她真的有些累了,耗费了那么多体力,心里还一直被堵,她就是想放松都不行。
这会儿,她真的没有力气闹了,回去就回去吧,白水汐死了,大不了让舒灏翎杀了她罢了,更何况白水汐还不会死。
想到这里,舒子研笑了,那个笑容很浅,很苍凉,却有些幸灾乐祸。
舒子研抬头看着逐影,弱弱开口:“逐影,我们走吧,回安王府。”
她想杀了残影,可是根本不可能。
残影低头道了声是,不着痕迹的扶住舒子研,就欲抬步。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抹低沉的嗓音。
“进来吧!”
简单的三个字低沉而沙哑,含含糊糊,有些听不清。
然而,舒子研听清了。
舒子研眉头一皱,身子彻底僵住,下意识的回头。
回头,男子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一抹低沉的黑色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俊郎低沉的黑色,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与颓废。
他五官冰冷,没有一丝表情,就连眼底亦是一片平静,更是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站在门槛边上,眼神淡淡的看着舒子研,没有压力,没有沉重,亦没有轻松,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看到来人,舒子研忍不住笑了,只是那个笑容竟是无比的冰冷。
一旁的舒子傲忍不住上前,有些不敢相信,“父王,您怎么出来了。”
要说今天是十五,父王绝对不会离开娘亲一步的。
舒子研眉头一挑,瞥了跪在地上的残影一眼,笑眯眯的看着舒灏翎,一脸的风轻云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伤了你的下属。”
此刻,她有些怪自己太过理智,在关键时刻减小了力度。
舒灏翎面无表情,薄唇轻启,“你受伤了。”
话落,他的心竟感觉到了疼痛。
舒子研身子一僵,所有的坚强都在这四个字之后崩塌。
他没有责怪她在他的门口大闹,没有责怪她伤了他的下属,而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你受伤了’,她亲眼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痛楚,也听出了他的关切。
哪怕,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错觉。
这一刻,她竟感觉到心底无尽的温暖,却又是无尽的酸楚。
舒子研收敛情绪,忍住泪水,淡淡的笑了笑,“王爷多虑了,只是那日下雨,感染了风寒罢了。”
她轻描淡写的解释着。
舒灏翎身子一顿,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在撒谎,感染风寒,又怎会是这个模样。
舒子研眨眨眼睛,笑道:“王爷,不知刚刚我在府前所说的话王爷可是听到了。”
她不知道舒灏翎来了多久,听见了多少,不过哪怕他全部听见了,她亦不怕。
舒灏翎眼神一闪,气息低沉了几分,“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他听到了,后面的这句他听到了,所以他才忍不住现身。
舒灏翎答非所问,舒子研却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舒子研吸吸鼻子,笑得愈发灿烂了,“王妃很好那是最好了,那离殇想想要问问,王爷让人拦住我是何意,而现在,我又是不是可以入府?”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在舒灏翎出现的这一刻,她又不想进去了。
舒灏翎抬眸,淡淡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舒子研倒也不介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舒灏翎,嘴角笑意明媚,眼底却无。
许久,舒灏翎终于抬眸,他唇瓣轻轻动了动,“我答应了汐儿,今日不让你进入府中,只是想上个月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上个月的事,不止汐儿怕,他也怕了。
闻言,舒子研的身一彻底僵住,就连嘴角的那抹笑容也彻底僵硬。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之所以让残影在这里拦她是因为这样。
这一瞬间,无数异样情绪朝她扑面而来。
震惊,渴望,不屑,温暖,还是感动?
舒子研忍住泪水,“你说什么?”
她听错了吗?
原来是为了她,宁愿痛着也不让她受伤吗?
她不想承认,她真的感动了。
舒灏翎别开头,转过身,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依然昨夜子时已经开始了,你若想来那就来看看吧。”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一说完,他再也不停留,终于大步离开。
“呵呵……”舒子研忍不住笑了,眼眶里的泪花不落下,偏偏模糊了她的眼。
“原来是因为我,原来……他还是有心。”低低的呢喃,我不知道在说给谁听,其中的颤抖,却听得见。
残影扶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眼底却有了一丝痛楚。
舒子傲上前,小心翼翼的扯着舒子研的披风,“姐姐,您还要进去吗?”
舒子研轻笑一声,收敛情绪,伸手牵起舒子傲的小手,低低道:“走吧,我们进去。”
说着,抬起脚步朝里走去。
舒子傲乖巧的点点头,跟着舒子研一起走,逐影更是不用说,扶着舒子研朝里走。
而残影,在三人转身的那一刻才从地上站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
对于安王府的特制地下冰窖,舒子傲是非常熟悉的,不用别人带路,舒子傲就直接带着舒子研往冰窖走。
然而,才刚刚来到门口,没来得及接近冰窖,甚至连地下走廊都没有走到,便看到了舒子尧和舒子峰。
舒子尧和舒子峰两人就站在门口,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几人。
看到两人的身子,舒子研又一次僵住了身子。
那抹月白色,是她在梦中都无法忘却的影子。
此刻,他依旧俊郎,依旧风度翩翩,依旧迷人,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还是那么的温暖人心,只是他的脸,为何却那么苍白。
舒子研看到那人,不顾身子的不适,甩开舒子傲和逐影,二话不说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