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整张脸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是深深的刀疤纵横交错着，甚至鼻子上嘴唇上都是伤口。整张脸都已经是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出来本来的面貌。
冥王看了她一眼，都忍不住是别过了脸去。
红姑冷笑了一声，故意将脸朝着冥王靠近。
“怎么？现在觉得恶心了？当初可是你一刀又一刀，亲手在这上面划的。”
红姑的话，让我感到深深的震惊。我万万没想到，冥王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不知道红姑以前是怎样的一张脸，反正现在什么轮廓都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光从眼睛来看，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美人。
冥王没有说话，表情看起来有些歉疚。他这个神情，无疑就是默认了。我就算是不相信，那也只能是信了。
红姑倒也不在乎他说不说话，摸着自己那面目全非的脸，对着冥王继续说道：“你说我不配拥有这样的一张脸，所以你就亲手毁了它？你说我这个样子除了离开这里还有别的选择吗？这样的一张脸，要怎么面对众人的眼光，要怎么面对我的儿子？你说啊！你说啊！”
越说，红姑眼中的恨意就越浓。
可是即使是这么恨，她还是无法对冥王下手。这足以说明，她对他的爱，更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和雷霆合谋想杀了冥王？如果冥王死了，我估计她会比现在更痛苦？
可是感情的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迷，别人说什么，那都是没有意义的。
冥王这才缓缓开了口，看着红姑轻笑道：“如若不是长了一张和孟婆相似的脸，我也不会留你在这幽冥府中做丫鬟。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样的野心，我也不会留你。你自己想想，你在这幽冥府中，都做了些什么事？”
冥王说着，表情很是愠怒。
我站在一旁，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他们之间的渊源，我想听。只要是和白落辰相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红姑一拂袖子，脸上的表情，疯狂而沉醉。
“我做了什么？我不就把这幽冥府的所有女人都杀了吗？试问幽冥府里的女人，除了你的女儿之外，有哪个是不觊觎你的？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你，这也有错吗？你是因为不爱我才觉得我做的过分，试问如果做这事的是孟婆，你还会这么对她吗？凭什么她根本就不理你却可以得到你独一无二的宠爱，我付出了那么多，费尽心思讨你欢心，却被你弃如敝履？”
红姑越说，我就越觉得后背发凉。之前我就觉得她是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为了独占冥王，杀掉了那么多人。
我就奇怪这幽冥府这么大，怎么除了兰九之外，我一个女眷都没有见到。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你错了？”冥王皱眉，看着她已然是失去了耐心。
不得不说，红姑是疯狂的。就算是因为爱，她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能被理解。
红姑往后连退了两步，冷笑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让明明是有儿子，却不得相见？你以为你对司夜极尽所能地好，就可以弥补吗？他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冥王连头都没有抬，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轻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告诉他？反而是来我这里？”
他的一句话，让红姑变了脸色。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面纱重新戴好，然后转头看向了我。
“我暂时不会告诉司夜，可是现在，我已经是告诉了丁香。相信，她会考虑帮不帮我转达的。”
她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我知道了真相之后，不告诉白落辰肯定心里会不好受的。但是如果告诉了他，他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妈间有这么大的仇恨，心里会不会很难受？
我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很乱。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红姑叫我来这里的原因了，如果早知道她的墓地，我肯定是怎么也不愿意来的。
“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伤害了司夜或者丁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冥王轻声说着，话语中却包含着威慑力。
说完，他便起身朝着楼上走去了。留下红姑在那里，独自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我不知道红姑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我相信，她此刻心里也是很难受的。她和冥王多年未见，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爱他还是恨他。
她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我对白落辰，不也是这样复杂的情感吗？
“丁香。”
这时，红姑却缓缓地转过头来，对着我说道：“你知道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轻声答道：“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些事，然后告诉白落辰吗？你刚刚已经说了啊。”
不想，红姑却是对着我摇了摇头，说道：“并不尽然。我带你来这里，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完，她便带着我往外面走去。而她走的方向，是奈何桥那边。
难道，她要去找孟婆？
一边走，红姑一边对着我说道：“你知道吗？在幽冥府的时候，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模仿孟婆上。我照着她的模样化妆，穿她喜欢穿的红衣，甚至连她说话走路的样子我都一一学习了。因为本来长得就和她有几分相像，再这么一模仿，竟和她有八九分相似。就是凭着这样的容貌，我才能爬上了冥王的床，可是这一生，我都活在了孟婆的阴影下了。”
“每一天，我都会跑到黄泉这边来，偷偷地看着对岸的孟婆，模仿她的一举一动。我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冥王喜欢上我。我以为，我只要成为了她的样子，冥王就会多看我一眼，谁知道，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孟婆、”
这样的红姑，让我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同情。或许她做的一切都太疯狂了，但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因为这蚀骨的爱，她才失了心着了魔。
可是，世上，只有一个孟婆。冥王爱着的，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孟婆，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带我来这里？上两次看到我的时候，你都还想要杀了我。”
我不解地问道。
我很清楚地记得，上两次我都差点死在了她手里。可是现在，我竟然是感受不到一丝她的杀意了。
“因为，你是司夜的女人。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之后，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算起来，你是我的儿媳妇。”
儿媳妇？
这个词让我有些尴尬。白落辰和我之间的唯一关联，就是那个孩子了。他爱的人又不是我，我哪里算得上他的女人。
不过，现在既然红姑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傻到要去反驳。毕竟，她不杀我，我就少了一个敌人。
“那你，还会帮雷霆吗？”我看着她，担忧地问道：“雷霆如果要复活，会需要我孩子的肉身。我的孩子，那可是你的孙子啊。”
这个时候，我明智地和红姑打着亲情牌。
红姑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我能帮雷霆做的，都已经是做了。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孟婆的孩子，现在知道，也是于事无补了。我对付不了雷霆，不过，现在孩子在不周山，应该是安全的。我们还有时间从长计议。”
红姑突然的转变让我有些不适应。敌人突然之间成了盟友，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真实吧。
只是，她不是想要冥王死吗？难道刚才说的一切，都只是气话而已？
沉思间，我们应是走到了黄泉边，对面，就是奈何桥了。此刻的奈何桥鬼来鬼往，孟婆，就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