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阻止他,你为何不阻止他——”张千柔用暗哑的声音嘶喊道。
“奴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玉儿哽咽道,“奴婢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殿下已经喝下去了!”
“贱婢——”张千柔高扬起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一巴掌扇在了玉儿的脸上。
玉儿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胃里一阵恶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是这些疼痛,都远不及她内心的恐惧来得可怕,陈王将死,她是罪人!密谋杀害皇子,是要诛杀九族的!事情若是败露,不但她的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她的族人!
“夫人您杀了奴婢吧,您杀了奴婢吧!”玉儿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恐惧已经将她彻底吞噬,她的心狂颤着,已经不能承受这种惶恐。
“杀了你?哈哈哈哈……”张千柔凄然苦笑,“杀了你可以换回陈王吗?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你把陈王害死了,你我都得陪葬!愚蠢的贱婢……呜呜……”
张千柔悔恨的泪水流了一脸,她哭道:“你放的是什么毒?可解吗?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殿下的命?”
玉儿绝望地摇摇头,道:“无药可解,那毒酒,人喝了必死无疑!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滚滚滚——”张千柔伏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她指着玉儿咒骂道,“你这个贱婢,是我瞎了眼睛才轻信你的话,你是不是特意来害我的?你是不是襄王的人?”
“奴婢自小跟着夫人,怎么会是襄王的人?”玉儿哭道,“夫人,奴婢犯下此种大错,也会连累族人,若非是夫人您一心想要李氏死,又怎会发生这种悲剧?夫人为何不想想自己的错?”
“大限将至,大限将至啊——”张千柔哭道,“李氏那个贱人,竟然又怀孕了?是她该死,为何她偏偏不死?还害死了陈王……李氏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张千柔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她转身,从装有针线的小竹篮里拿出剪刀,步步逼近玉儿。
玉儿瞪大了双眼,满面惊恐地道:“夫人,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啊——”
张千柔手中的剪刀刺进了玉儿的左肩,鲜血从她的肩膀上溢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玉儿泪眼婆娑地望着张千柔,此刻的张千柔,眼眸是赤色的,她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咯咯的冷笑从喉咙中窜出,她道:“玉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何时亏待过你?这一次,我是真的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张千柔潸然泪下。
玉儿并没有反抗,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在张千柔的手中,也让她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怒。
张千柔拖拽着玉儿,将她拖进了柴房。
她用剪刀,一刀一刀刺向玉儿的身体,她也没有数过,到底刺了她多少刀,玉儿的身上全是血窟窿,就像马蜂窝一样,满身鲜血横流,血水顺着她们的脚下流淌,溢出柴房。
玉儿死了,张千柔目光呆滞,手中的剪子依然惯性地刺着玉儿的身体。
她坐在玉儿的身侧,呆呆地望着玉儿的尸体,她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她的身体已经变冷。
张千柔这才意识到,她杀人了,她亲手杀了玉儿,杀了那个从小陪伴自己的玉儿。
她扔掉剪刀,用颤抖的手轻抚玉儿满是鲜血的脸颊,她哭道:“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死了……”
一个时辰后,张千柔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没有活够,即便是陈王将死,她也不要给他陪葬!
张千柔匆匆起身,将玉儿的尸体隐匿在柴房的一个角落,用柴禾将她的尸体掩盖,她用扫帚将柴房的血迹清扫干净,再用尘土将血迹遮盖起来。
凶器也被她埋在了后院的树底下。她那一身染血的衣服,被她藏在一个包裹中,扔进了粪水桶,陈王府的粪水桶被一无所知的小厮运出了陈王府,血衣也随着粪水桶离开了陈王府。
而饮下毒酒的赵元僖照常上朝去了,朝臣门都等在殿外候着,在等候上朝的空挡,朝臣们有的小声议论着立太子之事,有的议论着家长里短。赵元僖觉得头晕眼花,腹部也不适,全身酥软无力,突有病入膏肓的感觉。他扶额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忽觉难以支持。
“陈王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吗?”有臣子道。
“陈王殿下若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还是快叫太医看一下吧!”
臣子们的目光都落在赵元僖的身上,他的脸色很差,惨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双目无神,全身冒虚汗,头发都湿了。
赵元僖眼前乌黑一片,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恍恍惚惚看不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了什么话,只觉得耳朵“嗡嗡嗡”作响,就像钻进去一窝苍蝇一般,眼睛也似乎快要瞎了,看不清东西,腿脚也不听使唤,挪不动步子。
陈王府里的小厮被众大臣召唤来,他们搀扶着赵元僖上了马车,马车载着赵元僖,回了陈王府。
朝堂上,赵光义听说赵元僖突发恶疾,听众臣描述,似乎是病得很重,他连忙召了一名太医,随他一同去了陈王府。
赵光义踏进赵元僖的寝房,看见他静静地躺在榻上,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似乎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他全身都在冒虚汗,脸色白得不像活人。
“元僖,元僖——”赵光义呼唤道。
赵元僖没有睁开眼睛,他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听见似是父皇的声音,便回应道:“父皇……父皇……”
“快,为元僖诊治,他这是怎么了?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就突然病成这个样子了?”赵光义命令御医道。
御医为赵元僖把了把脉,道:“陈王殿下的脉搏微弱,似是不行了……”
“什么?”赵光义一脸错愕,赵元僖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庸医!好好为元僖诊治!不然的话,朕便割了你的脑袋!”赵光义大怒道。
御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诚惶诚恐道:“陛下,陈王殿下的恶疾来得突然,也来势凶猛,臣下回天乏术啊!就算陛下割了臣下的脑袋,臣下也没有办法啊!”
赵光义用满是慈爱的声音呼唤道:“元僖,元僖——”
这一次,赵元僖没有回答,似乎是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唤了。
御医斗胆上前,试了一下赵元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