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杨淑兰每日都在揣度,应该如何落选。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百花盛开,经过官爵家族举荐的女子,入宫选妃。
太监观其面貌身形,测量身材尺寸,经过层层筛选,第一关,入了上百名待选妃子。
而杨淑兰,即在此列,她内心焦灼,却又无计可施,明明脸上未施粉黛,衣着故意穿得很朴素,还是进了第一关。
第二关,便是宫中经过宫中嬷嬷的裸检了,经过这层筛选,身上有瑕疵的,也被剔除在外。
经过这一关,便已天黑,各位良人们被安置在掖庭宫入住,第三关明日再选。
经过两关筛选,只剩下了几十名良人。
与杨淑兰同住一屋的几个良人之中,有一位姿容特别出众,她的气焰也乖张一些。见杨淑兰一身素衣坐在榻上,便以为她出身寒微,冷言讥讽道:“你的父亲是何人,穿得这般寒酸也敢入宫选妃?”
房里一名良人听了,掩面轻笑一声,附和道:“是呀,一个步摇都买不起,何苦进宫选妃?不怕众姐妹们见了耻笑吗?咯咯……”
“我本无心进宫选妃,只是父母之命不敢违。”杨淑兰道,“各位姐姐都美艳无双,定会被选中的。”
“那还用说,哼!”其中一个女子白了杨淑兰一眼道。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那两个讥讽杨淑兰的女子,互相询问起姓名来。
“我叫张卿蓉,十六了,家父乃朝中九品武官!”她扬了扬手中丝帕,露齿一笑,得意地道。
“哦,我叫林灵韵,家父也是九品,文官。”林灵韵掩面一笑道,“我十七了,比妹妹年长一岁。”
“我还以为你们家父是当朝宰相呢,这么嚣张,切!”一直未吭声的一个女子冷冷道,“原来才是九品小官,就这般目中无人。”
“你,你的家父几品官?竟然这样对我们说话!”张卿蓉趾高气扬地指着那名冷面女子道。
那名面容冷艳的女子冷笑一声,语气清冷地道:“家父乃朝中四品官员王钦。”
话一落音,宫里再无声音了。
冷艳女子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入宫的各位良人,家父皆是九品官爵以上者吗?自己的家父官居九品,竟然还有闲心去笑话别人,真是好笑,呵呵。”
林灵韵一下子换了一副面孔,她的脸上堆上笑容,对那冷艳女子道:“是我们见识浅薄了,姐姐叫什么?”
冷艳女子白了林灵韵一眼,道:“不要叫我姐姐,我十六,王蓁蓁。”
“真真假假的真么?名字好奇怪啊,哈哈……”张卿蓉面露讥讽第道。她仗着自己容貌绝色艳丽,并没有因为别人家父的官爵极高而放在眼里。
“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王蓁蓁道,“粗鄙女子,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可惜啊!”
“喂,你说谁粗鄙呢?”张卿蓉不服气地上前,看架势,想要和王蓁蓁打一架了。她的父亲是武官,耳濡目染,自然行为粗犷一些。
林灵韵眼珠一转,见好戏要开场,她本是想要看好戏的,不过,同室之中,唯有张卿蓉最为明丽照人,她若是被皇帝宠幸,她与她交好,还能沾点光。而王蓁蓁家世背景显赫,她也不能得罪了她。想到这里,林灵韵便上前,拉住张卿蓉,道:“蓉儿妹妹,我们是来进宫选妃的,不是来打架的,明天就是第三关了,如果今晚出了幺蛾子,你和蓁蓁妹妹万一因此落选,被赶出宫去,那多不划算?”
王蓁蓁不以为然,她唇角轻扬,冷冷道:“张卿蓉,你若敢打我一巴掌,我明日就让你横尸荒野!”
“哟,你以为你是谁呀?”张卿蓉不服气地道,“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会随意杀人。”
林灵韵拉了张卿蓉一把,在她耳畔小声道:“王蓁蓁与郭皇后是表亲,我们不要招惹她,免得麻烦。”
张卿蓉听了,便道:“王蓁蓁,别以为我怕你,论容貌,你哪里比得上我,皇上挑选妃子,定是容貌美艳者,到时封妃,你再来呱噪吧!哼!”
杨淑兰看着她们争吵,好似与己无关一般,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眼前想着的,尽是乔公子的身影,她闭上双眸,回味起那夜的亲吻,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她伸手,轻触自己的唇瓣,心中暗暗祈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您让我落选吧,到时我一定每月进香还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二天一早,众良人便早早起来了,梳妆打扮,准备迎接第三关的严格筛选。
第三关,才选,由宫中嬷嬷出题,待选良人们答题。
嬷嬷给出的题目是,以池塘中的莲藕,作诗一首,写在宣纸上。
杨淑兰不想进宫,无奈到了第三关,她心中暗道,不写也罢,如果因此而落选了,那她就得偿所愿了。
当各位良人纷纷写好诗词的时候,杨淑兰却交了一纸白卷。
这一关,郭皇后亲自来选,只见她身着一袭素雅深青色绣翠鸟长袍,头戴金色凤冠,斜插赤金凤鸟步摇,她仪态万千,端庄秀雅,唇带微笑,面容和蔼。
众良人以及宫人们纷纷跪地,高呼:“臣妾(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郭慕青道,“将她们的宣纸呈上来,让本宫看一看。”
“是,皇后娘娘。”嬷嬷听命,将那些待选良人的宣纸纷纷递了上去。
这些良人之中,有些写得诗词还不错,有些写得根本就不像诗,有些字很丑,但大部分都交了一份她们自以为还算满意的答卷。
而其中,有一份白卷,鹤立其中,显得尤为刺眼。
郭慕青抽出那张白纸,问道:“这张,是谁的?”
杨淑兰颌首,嗫嗫道:“回皇后娘娘,是……是臣妾的。”
“为何只交了白卷?”郭皇后疑惑地问道,“按说这次选妃,皆是官宦之女,书香门第,怎会不懂作诗?”
“回娘娘,是臣妾愚笨。”杨淑兰的头嗡嗡作响,只希望这次选妃快一点结束,最好郭皇后一怒之下将她撵出宫去。
“字会写吗?”郭慕青问道。
“会的。”杨淑兰道。
“既然你不擅长作诗,在白卷上写上你的名字。”郭慕青道。
嬷嬷上前,接过皇后手中的宣纸,递给了杨淑兰。
杨淑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杨淑兰。
待嬷嬷将字迹未干的宣纸递上来之时,郭慕青瞄见上面的三个小字,如同她的人一般,娟秀可人。
郭慕青便多留意了她一眼,杨淑兰,天武副指挥使杨知信之女,却为何穿得如此朴素?
别的女子为能留用宫中,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极尽所能来表现自己的娇美之态,反倒是这个杨淑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衣着简朴,头上也未戴几个首饰装点,显得有些寒酸。
尽管杨淑兰刻意遮掩,还是难以遮掩住她的秀雅之色,郭慕青本就不喜奢华,杨淑兰正中她的下怀。
郭慕青暗道:本宫现在有孕在身,不能侍奉皇上,这些良人,留用宫中,侍奉在君王身侧,最重要的是要懂节俭,不蛊惑君王,不秽乱后宫。杨淑兰这样的女子,最为适宜。
郭慕青撂下宣纸,道:“封杨淑兰为才人,入住掖庭宫东苑。”
杨淑兰听罢,险些晕倒在地,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只得用力忍着。她入选了,被封了才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乔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