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
慕容德寔的母亲正在训斥慕容德寔,她紧皱着眉头,伸手指着他,怒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寔儿,你都已经三十多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娘老了,还能再活几年?你是不是想要气死娘才开心?娘还想在有生之年抱一抱孙子呢,寔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德寔跪在母亲的面前,道:“寔儿不想娶妻,还请母亲不要逼儿子!”
“寔儿,我看你就是想要气死为娘,你……”九娘随手从桌上抓起茶杯,朝着儿子,狠狠砸了过去。
茶杯恰好砸在慕容德寔的左眼角出,顿时鲜血直流,九娘也没有想到自己出手这么重,慕容德寔一直是她的心头肉,从小到大她都不舍得打他一下。
她只是太生气了,男儿十七八岁就该成亲了,而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到了三十岁,却还不肯娶亲,她是急坏了。
九娘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奔过来,用手轻抚儿子的脸,哭泣道:“寔儿,你痛不痛,是娘急糊涂了,娘不是有意想要打你的!”
慕容德寔道:“不痛,只要娘不再逼儿子,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九娘听儿子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推开儿子,起身指着他怒道:“这一次,娘不能再依着你了,就算五花大绑,也要绑着你成亲,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娘不能看着你孤独终老!”
紫陌端着糕点进门,在门外就听见了九娘的怒吼声,她抬脚进门,一眼便看见慕容德寔眼角的殷红鲜血,心骤然一紧,莫名的痛起来。她连忙将手中的糕点搁在桌上,扑过去,从怀中掏出手绢,手颤抖着为他擦拭眼角的血迹,她劝解老夫人道:“夫人,您就不要再逼七少主了,他不会孤独终老的,奴婢会永远侍奉在七少主身边,一辈子不离开。”
九娘斩钉截铁地道:“你懂什么?我就是太心软了,才让你至今不娶亲,这一次,娘说什么也得让你娶了这门亲!张家的二小姐,年芳二八,生得眉清目秀,知书达理,过几日,我便托媒婆去提亲,也好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娘,你不能这么做!”慕容德寔道,“什么张家二小姐,儿子不会娶的。”
九娘道:“你以为娘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吗?你还不是记挂着那个狐媚子月奴,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她的男人是当今圣上,你有几个脑袋去惦记皇上的女人?”
慕容德寔起身,愤然离去,他抛下一句话,便上马离开了慕容府。
他道:“娘,你若这样逼儿子,儿子便不回来。”
九娘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对紫陌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他不愿意娶张家二小姐,那就不娶,你若有本事将他的心留下,我便将你许配给他!”
“奴婢知道了。”紫陌冲进马棚,牵了一匹马,追了上去。
她一边策马追赶,一边喊道:“七少主,你等等紫陌啊——”
紫陌整日侍奉七少主,早与他有情,只不过,她又何尝不知七少主心中有人?世上最难动摇的,便是心有所属的男人。除了默默地陪伴,她还能做什么?
慕容德寔的马儿跑得很快,紫陌还是没能追赶上他。
紫陌欲哭无泪,她在十字路口勒住了马儿,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她焦急地道:“七少主,你去了哪里?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七少主——”
紫陌的回音在路上回响着。
紫陌凭直觉,朝通往汴京城的那条路而去,汴京城里住着宁水月,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慕容德寔策马奔腾在路上,大雨滂沱而下,雨水迷蒙了他的双眼。眼角的血迹被雨水恣意冲刷,露出撕裂的伤口。
马儿没有停歇,一路向前,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宁水月的住处——张府。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他所爱的女人,爱着其他男人。
慕容德寔忽然想起初见宁水月时的那天,她楚楚可怜的眼神,她清秀美丽的面庞,她甜美的笑脸,忽然心一阵痛,眼前一晕,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砰——”
绿袖听见门外的闷响,她撑着油纸伞打开了张府的大门,看见慕容德寔的身躯倒在雨水中。她连忙跑过去,推了推他,问道:“慕容公子?你醒醒——”
绿袖通禀了宁水月,宁水月与梨香二人冲出门外,看见他脸上的伤口,见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惶恐,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意外。
宁水月命府中小厮将慕容德寔抬进了屋子,并交了大夫前来给他探病。
大夫为慕容德寔把过脉之后,道:“这位公子只是被大雨浇灌,受了些许风寒,再加上胸中烦闷郁结,才会忽然晕倒,只要吃了老夫开的方子,很快就会好的。”
梨香蹙眉,用心疼的目光望着躺在榻上的慕容德寔,问大夫:“那他脸上的伤?”
“不打紧,皮外伤,过几日就会自愈的。”大夫道。
大夫开完药方子便出去了,梨香取了毛巾,在水里浸湿,坐在床前,为慕容德寔擦拭着伤口。
慕容德寔恍惚中呢喃道:“水月,水月……”
梨香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住了,慕容德寔睁开双眸,看见梨香坐在自己的眼前,而宁水月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他道:“梨香,你先出去吧,我想跟水月说几句话。”
梨香起身,将毛巾放进水里,朝门外走去,她打开房门,回眸望了慕容德寔一眼,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在宁水月的身上,从未离开过。她有些嫉妒,有些怨恨,她所深爱的男人,从不多看她一眼,她为他守身如玉,至今不嫁,他也从不领情。他不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只是不想知道。
宁水月上前,坐在榻前,从水盆中拿起湿毛巾,拧了拧,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斑斑血痕,她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晕倒在门外,脸怎么了?”
慕容德寔的眸光中满是柔情,伸手攥住了她的手,道:“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宁水月连忙起身,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背过身去,神情有些慌乱,她道:“七少主,我们之间的相处,最好把握好分寸,以免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德寔冷笑:“杀身之祸?呵呵,我喜欢你,我不遮掩,他杀了我又如何,我不会反悔,你呢,连承认都不肯。”
“放过年少时的那些青涩吧!”宁水月道,“喜欢过又怎样?都过去了,我现在是皇上的人……”
“皇上的人?”慕容德寔道,“皇上的女人那么多,在乎你一个吗?我虽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只爱你一人,皇上做得到吗?他永远都做不到!”
此时,梨香站在窗外,忍不住偷听,当她听见宁水月说“喜欢过又怎样”时,恨意萦绕在心头,无法挥去,她转身,神情痛苦地跑开了。
“时过境迁,沧海沧田,错过人的,终究是错的人,慕容德寔,你为何有那么深的执念呢?”宁水月转身,望着他道,“世上有那么多女子可以爱,为何偏偏要爱一个不属于你的人,痴迷于过去,只会让你更加痛苦而已。”
“我们之间有过去吗?”慕容德寔轻笑。
“没有开始,也不必再开始。”宁水月道,“梨香一直都很喜欢你,她一直不嫁,我想也许是为了你。”
慕容德寔吼道:“她嫁不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再说一次,我只喜欢你,我要带你走,远走天涯,去哪里都好,你跟不跟我走?!”
“不!”宁水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她抬眸,看见他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