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子冷哼一声,道:“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你弄死的,可不是蚂蚁,而是张贵仪肚子里的龙胎!”
小文子柔声细语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丁箬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像炸裂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捆在天牢的石柱上了。
是一盆冷水激醒了她,冰冷刺骨的水,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水从头淋到了脚。
她没有加害之心,心中无愧,但是她刚刚见过张贵仪,张贵仪就滑胎了,皇上难免会问责她,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皇上圣明,会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丁箬竹一睁开眼睛,便开始喊冤:“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过张贵仪,我没有害过张贵仪啊,皇上圣明,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小文子上前,道:“说,你为什么要谋害张贵仪,是受谁指使?”
丁箬竹摇摇头,道:“我没有加害张贵仪,不知道公公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加害了张贵仪!”
“你不知道?”小文子冷哼一声,道,“张御医已经查明了张贵仪滑胎的真正原因,张贵仪正是因为你送去的那两盆半年红,才导致滑胎的,你最好现在招供,以免遭受皮肉之苦。”
丁箬竹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道:“不可能,半年红只是花而已,怎么可能导致孕妇滑胎?还请公公明察!”
小文子用手中的鞭子托起丁箬竹的下巴,冷冷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藏红花可以导致孕妇滑胎,而同样是孕妇禁用的半年红,为什么就不能导致人滑胎?继续嘴硬,那就休怪公公我要动刑了!”
“藏红花……”丁箬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半年红,竟然是同藏红花一样孕妇禁用的东西吗?她竟然一无所知,还傻乎乎的在宫外买了,亲自端了两盆送到了张贵仪的云锦宫。
小文子转身,对天牢里的牢头道:“严加拷问!”
“是,公公!”牢头颌首应道。
小文子离开了天牢。
丁箬竹拼命喊着冤:“我是冤枉的,张贵仪腹中龙胎不是我害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丁箬竹的嘶喊凄惨无比,整个天牢都在回响着她的声音。
牢头取了皮鞭上前,不由分说,向着丁箬竹的身体狠狠抽去,嗖嗖的皮鞭声在耳畔响着,期间夹杂着丁箬竹的惨叫声。
昔日如花般娇嫩的身体,如今已血迹斑斑皮开肉绽,道道鞭痕勒进肉里,白色中衣也被抽出一道道血痕,她周身都染成了血色。奄奄一息的,犹如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挂在石柱上。
“说不说,你为什么要加害张贵仪,是受何人指使?!”牢头恶狠狠地问道。
丁箬竹摇摇头,道:“我从未有过加害她人之心,为什么要认罪?我……是冤枉的……”
牢头冷哼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冷冷道:“嘴还挺硬的!看来皮鞭打得还不够痛是不是?!”
说完,牢头道:“天牢里多的是酷刑,丁美人若是不肯招供,可以挨个尝试一下。丁美人可听说过凌迟之刑?”
丁箬竹吓得浑身一颤,凌迟?即将活人割肉一千刀,生生将活人割成肉片!她想不到,自己会沦落至此!
“丁美人还是好好的想一想,明日,好好招供,你兴许还能有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牢头说完,命令狱卒将她松绑,关押进了牢房。
天牢中只剩下看守罪犯的狱卒把守。
深夜,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低头遮面而入,她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塞进了一名狱卒的手中,她道:“这些银子,拿去买点酒菜吃,里面的丁美人,是我的一位故友,我想进去探望一下她。”
两位值班狱卒请她进入,并道:“快一点啊,里面关押的可都是重犯!”
“是。”女子颌首,进了天牢。
她疾步向前,终于在丁箬竹的牢门前停住了脚步。
此时的丁箬竹,如同一只频死的鱼一般,气若游丝,趴在天牢铺满干草的地上,微弱地喘息着,她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破损,发丝凌乱,早已看不出往日的模样。
“箬竹妹妹……”女子低声唤道。
丁箬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牢门外,巧笑嫣然的纳兰若秋。
她伸出手指,指着她,道:“是你,枉我把你当做姐妹,你却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妹妹这样说可就不对了。”纳兰若秋压低声音,唇角始终挂着微笑的弧度,她道,“我置你于死地,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想要除掉那个碍眼的张贵仪。”
“很好,”丁箬竹幽幽道,“原本我还不愿意相信是你,现在你承认了,很好。我明日便向牢头招供,是你,借我之手,害死了张贵仪腹中的龙胎!”
纳兰若秋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道:“箬竹妹妹,半年红是你自己从宫外买进宫的,也是你亲手端进云锦宫的,你说是受我指使,要有证据啊!你拿不出证据,你以为牢头会信你吗?小文子公公会信你吗?皇上会信你吗?他们只会以为你在寻找替死鬼!”
“纳兰若秋,你好狠!”丁箬竹恨恨地道。
纳兰若秋摇摇头,道:“在这深宫之中,不狠一点,怎么活下去?箬竹妹妹,像你这样的智商,可以在宫中活一年之久,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受过皇上的宠幸?既然你这么不安分,想要蹚这池浑水,我纳兰若秋,也只好帮你一把了。”
“毒妇,毒妇……”丁箬竹指着纳兰若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却也只有纳兰若秋一人可以听见。
纳兰若秋摇摇头,道:“箬竹妹妹,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今夜,才刚刚开始,明日,你还要接着受刑呢!明日可就不是鞭刑了,也许是插针,也许是幽闭,亦或者是锯割,或者最耸人听闻的梳洗、凌迟……对了,妹妹还不知道什么是梳洗吧?就是犯人被泼一盆开水,然后用铁梳,梳理犯人的皮肉,直至血肉分离,露出皑皑白骨,就像屠宰猪肉一般……”
“不要再说了!”丁箬竹浑身瑟瑟抖着,因为剧烈颤抖,她的伤口开始溢出殷红的鲜血。
“姐姐来,是帮你的。”纳兰若秋道,“不管你招还是不招,都免不了一死了,既然横竖都是死,你为何不选择痛快的死法?何苦去遭那些罪呢?”
丁箬竹望着她,眸中满是恨意。
纳兰若秋伸出手,她的手心有一块石片,石片的一头锋利无比,如同匕首一般尖锐,她将石片放在地上,推入牢门内,道:“妹妹若是还没有受够这些苦难,便继续受刑,若是受够了,这个石片,足够可以隔开手腕,失血而亡,没有一点痛苦的,离开人世。”
说完,纳兰若秋站起身,往下拉了拉斗篷的帽檐,匆匆离去了。
丁箬竹默默哭着,摸过石片,哽咽道:“爹,娘,女儿不孝,连累了你们,是女儿愚蠢,被他人利用,活着太痛了,女儿不想再受刑了,爹,娘,来生再见吧!”
她用石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下去,一刀还不够,她疯狂割着自己的手腕,她恨透了自己。
沾染着斑斑血迹的石片,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铺满干草的地上,因为她挣扎扭曲的身体,而掩进被鲜血染湿了的干草下。
血如流水一般默默流淌着,她的身下,已成血河,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如宣纸一般,没有了一丝血色。
翌日,才有送饭的狱卒发现丁箬竹已经死在牢房里了。
牢头慌忙叫了小文子公公过来,道:“公公,我只是抽了她几鞭子,没想到她这么娇贵,就这么死了?不至于啊,其它的刑具都还没用呢!”
“我让你好好审问,不是让你打死她的!”小文子怒道,“人在你手上,一晚上就死了,你让我怎么向皇上交代!”
牢头道:“我是抽了她鞭子,真的不至于能抽死人啊!”
一名狱卒道:“丁美人手腕上的伤口不像是皮鞭抽打所致,我们要不要……传仵作过来验尸?”
小文子转过身,跑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下丁箬竹的手腕,道:“传仵作,验尸!”
“是!”狱卒得令,传仵作进天牢验尸。
仵作进得天牢,查验了一下丁箬竹的尸体,道:“是血过多而死,手腕上的伤口,似是利器所割。”
“利器?”牢头与狱卒四目相对,疑惑顿生。
“天牢里,哪里来的利器?”牢头道,“搜查一下牢房。”
几个狱卒冲进丁箬竹所在的那间牢房,搜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什么利器。
“回禀公公,牢房里除了干草,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器。”狱卒道。
小文子道:“怪了,莫非是小皇子的冤魂杀了她?”
狱卒与牢头打了个激灵,道:“咦,不会这么邪门吧?”
小文子道:“我会将此事禀明圣上,就说丁美人畏罪自杀,死在牢房里了,一个嫌犯,也无深究下去的必要,张贵仪房里的半年红是丁美人亲手端去的,本公公也查实,丁美人手中的半年红,是她亲自嘱托小太监买进宫的,此事并无人指使,是丁美人一时嫉妒,起了杀心,才设计害得张贵仪腹中龙胎小产!”
“公公所言极是!”牢头连忙道,如此一来,他也不会被追究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