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兰得知刘娥被软禁在寒香殿,便特意前去探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上到底是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杨淑兰一进门,便疾步走来,握住刘娥的手道。
刘娥的手脚有些冰凉,脸色也不甚好看,似是因为夜里休息不好,感染了风寒,刘娥侧过头去,掩面咳嗽了几声,道:“我是中了身边人的圈套。”
“可是李玉瑶?”杨淑兰眉头微微一蹙,愤愤然道,“怪不得姐姐被打入冷宫的那天,她就被皇上册封为才人,我开始还觉得蹊跷,果然不出所料!那个李玉瑶,不是姐姐的侍女吗?姐姐从宫外带进宫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反水?”
“许是一念之差!”刘娥道。
“她一念之差不要紧,却害自己的主子幽禁寒香殿,这等不忠的奴婢,真是罪该万死!”杨淑兰怒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救姐姐出来的。”
说话间,她们听见寒香殿院中有些许响动,梨香冲出房门,看见有碎石从外面飞进来,梨香便呵斥道:“是谁,到底是谁丢的石头,看我不抓住你,打断你的狗腿!”
梨香说着对小林子使了个眼色,小林子冲出门外,去抓墙外的人了。
墙外的人听见动静飞也似的跑了,在他跑之前,又朝院子里丢了最后一块石头,梨香站在院中,那块石头恰好就砸在了她的头上,刹那间,血流如注,鲜红的血似啼血的杜鹃一般,开满了梨香的额头,梨香的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刘娥连忙奔过去,抱住梨香,焦急关切地问:“梨香,你怎么样?”
杨淑兰也奔过去,俯身,掏出手绢,摁在了梨香的额头,为她止血,手帕瞬间就被血染红了,一片片的血花触目惊心,杨淑兰的脸色大变,道:“快去传御医!”
紫染有些为难地道:“娘娘,梨香姐姐不过是个宫女,怎么能请得动御医呢?更何况,寒香殿,是冷宫呀!”
“哪有时间废话,快去请御医!就说是本宫受了伤!”杨淑兰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梨香气息微弱地睁开眼睛,望着刘娥和杨淑兰,道:“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石头砸在额头上,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是小事?”刘娥心痛地道,她的眼圈一红,道,“紫染去请御医了,你别睡,我们等大夫来!”
刘娥看见梨香流那么多的血,唯恐梨香睡去就不再醒来,便一个劲地跟她说话,说她们小时候的事情,说她们一起流浪时的那些糗事。
杨淑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一切,道:“想不到宫中还有人胆子会那么大,胆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刘娥道:“宫中多是落井下石之辈,冷宫里的妃子,身份待遇远不如宫中奴婢太监,有人想要看我们的笑话,自然是信手拈来,毫无顾忌!”
“我会想办法救出姐姐,我一定想办法救出姐姐。”杨淑兰的眼圈一红,眸中泛起点点泪光。
紫染带着御医匆匆赶来寒香殿,当御医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是梨香时,便道:“你不是说杨婕妤受伤了吗?怎么是一个宫女?”
“杨婕妤吩咐你速速救治这个宫女,你敢见死不救吗?!”紫染回击道。
御医不紧不慢地道:“本官是宫中御医,专为皇上和宫中嫔妃主子们诊脉看病,什么时候奴婢们也有这么尊贵的待遇了?奴婢们生了病,就得自己扛,自己扛不过去只能怪自己命薄!”
“你——”紫染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刘娥怒视着御医,道:“身为御医,难道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医者仁心,大夫的职责是什么?”
“刘美人,您不用跟本官讲这些大道理,别说您现在深居冷宫,就算您现在不在冷宫,也不能命令本官给一个奴婢探病,本官很忙,沈昭仪身子不适,本官还要去兰熏宫请脉,失陪了!”
说着,御医转身欲走,紫染冲过去,展开双臂,挡住了御医的去路,这时候小林子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奴才办事不利,让那恶徒溜了!”
小林子说完这才发现梨香气息微弱地倒在地上,额头上还在不停地渗血。小林子眼神骇然,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梨香,道:“梨香,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梨香强撑着,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安慰众人道。
小林子急了,他也冲过去,挡住了御医的去路,道:“医者,救人为本,您是御医,怎能忍心伤者痛苦而袖手旁观?您没来也便罢了,既然来了,为她好好看看病,又不会少块肉!”
“还真能少块肉!”御医道,“寒香殿是什么地方,冷宫啊,皇上都不待见的人,本官是哪根筋不对了,屁颠屁颠地来这里瞧病,本官还要仕途呢?本官不想惹皇上不高兴!”
御医说完,准备拂袖离去,杨淑兰呵斥道:“站住!”
御医听罢,转身,毕恭毕敬道:“杨婕妤还有什么吩咐?”
“小林子说得不错,你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流血而不管不顾,你配得上御医的称号吗?陛下一向仁慈,奴婢也是人,既然你来了,就必须要给她医治!本宫的命令你也敢不听吗?”
“还请杨婕妤不要让微臣为难,沈昭仪还在兰熏宫等着呢!”
“为梨香医治完再走也不迟!”刘娥放下梨香,把耳朵上的珠翠摘下来,头上仅有的一直发簪也取了下来,她走过去,塞进御医的手里,道,“算我求你,为她看病,这些是一点小意思,还请您收下,医者仁心,我想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御医低下头,望着手心里的珠翠发簪,都是宫中上好的珠宝,刘美人先前颇得陛下宠爱,陛下平时自然少不了给她些赏赐,虽然现在被打入冷宫,身上还有些珠宝玉翠可以打点。
御医将手中的珠翠揣进自己的衣袖,道:“既然刘美人态度如此诚恳,那微臣便义不容辞了。”
御医为梨香看过伤口后,用白布为她简单包扎了一下,开了些方子,才匆匆离去。
杨淑兰摇头苦笑,道:“姐姐,在这宫中,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你不争,别人就会欺负你,我算是看透了!姐姐现在寒香殿,就连御医都敢这样趾高气扬的欺负人,姐姐一定要想办法重获龙宠啊!只怕妹妹我人微言轻,以后在这宫中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重获龙宠?”刘娥苦笑,一直以来,她从来都不需要争,皇上的心就是她一个人的,她有恃无恐,不用耍什么手段,也不用使什么心计。对于赵恒来说,她是唯一的,最重要的女人。
然而,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还可怕,他对她疑神疑鬼,全因对她最了解的李玉瑶,设下圈套。她该争了,再不争,她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了。
“姐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杨淑兰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妹妹说,妹妹会想尽办法为姐姐去做。”
“慕容公子死了,都是因为我。”刘娥叹息道,“原本以为,待在冷宫里,就可以安静几日,为枉死的慕容公子诵经念佛,却未料到,即使是待在冷宫里,她们也不想要我好过,反而变本加厉了。”
“可不是吗,现在就差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小林子愤愤不平地道,“从前,哪个敢对我们美人不敬!”
“所以,要争!”杨淑兰道,“凭姐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姐姐可以轻而易举重新博得陛下宠爱,我会想办法接近皇上,为姐姐周旋。”
“多谢杨妹妹。”刘娥道。
梨香被小林子和紫染抬进了寝房,盖好了被,紫染特意留下来,为梨香熬好了汤药,喂她服下后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