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月继续哭着,好似,不曾听见院落中的商议声一般。
“大嫂,你小点声,那丫头在屋里呢,别让她听见,到时候……”宁老三媳妇瞥了瞥屋里,低声道。
宁大嫂莞尔一笑,道:“弟妹多虑了,一个九岁的丫头,知道些什么,这些日子,我们只要看好她,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逃我们的手掌心。”
“对呀,一个九岁毛丫头,就算听见了,能知道春香楼是什么地方吗?哈哈……”宁老三畅怀大笑道。
“对呀,我就告诉她,是学针线刺绣的地方。”宁老三媳妇释然道,“春香楼离我们这儿几十里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片子,怎会晓得那种地方。”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水月的父亲就是因为生前经常流连欢场,吃喝玩乐,与水月娘争吵过几次,争吵中,父亲提起过‘春香楼’这三个字眼,宁水月也便知道了,春香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四人在院子里商议妥当了,这才推门进了里屋,他们假意安慰道:“水月呀,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叔叔和大伯呢,会替你好好安葬你娘的。”
“是呀,水月。”宁大嫂走过去,搀扶起宁水月,捧起她的小脸,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可不,哭肿了眼睛,影响卖相。宁水月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忍住火气,没有发作,她暗道,现在,她只有忍过这一时,任凭他们在自己面前演戏,等娘一下葬,她就一把火烧了这里,带着衣服细软,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想要把自己卖进春香楼换银子,哼,门都没有。
“水月呀,今晚你到大娘家里去住吧。”宁大嫂轻抚宁水月的脸蛋儿道。
“不,我要给娘亲守灵。”宁水月清澈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执拗。
宁老三媳妇扯了扯宁大嫂的衣衫,在她的耳边耳语道:“大嫂,她若一直在这里守灵,我们可如何看管她?就怕万一……”怕万一她跑了。
宁大嫂眼珠一转,道:“水月啊,这里有你大叔大伯呢,小孩子守什么灵,你爹你娘都死了,屋子里阴森森的,你不怕吗?”
宁水月摇摇头,道:“水月是给娘亲守灵,怕什么?你们若怕,就都回去吧。”
“这孩子,我们是大人,怎么会怕。”宁大嫂嘟囔着,见宁水月不肯过去,便来到宁老大的身旁,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晚上看紧了宁水月,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宁老大点点头,宁大嫂和宁老三媳妇便抽身离开了。
第二天,宁水月的家里支起了灵堂,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白色。宁老大和宁老三一家一人出了一半的银两,为水月娘筹办了丧事,若不是他们坏心眼想要把水月推进火坑,她自是很感激他们的。
宁水月的娘亲下葬之日,也是宁水月离开之时。
水月娘入土时,天色已擦黑,一干人等都还未散去,宁家兄弟也不好在人多之时下手,只好等天黑无人之后,再将那丫头给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