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哪儿?”潘素雪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在张耆家中,殿下……好像并没有要回府的意思。”香菱嘴唇翕动,终忍不住说,“月奴,好像并没有死。”
“什么?”潘素雪大惊,颓然地坐在木椅上,她猛然拍了一掌木桌,满脸惊骇地道,“她的命可真是够硬,吃了剧毒的药都没有毒死她!可恨!”
“殿下出去了数日,定是为她寻医问药去了,她现在还没有醒来,说不定不会醒来了,所以……”香菱苦苦劝慰道,“娘娘息怒,为了那个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一个活死人,反倒让他对她更上心了!”潘素雪咬牙切齿地恨恨地道,“她怎么还不死,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嫁给襄王,非但没有获得幸福,反而让她体会人生中最难言的痛苦。
她已嫁给他数月,还是完璧之身,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人传为笑柄。她是仰慕她的夫君的,可偏偏又得不到。她痛苦彷徨,她喜怒无常。她无处排解寂寞,每日赏花逗鸟,跪在佛堂,手捻佛珠,诅咒那个夺走他夫君身心的女人去死。
“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迁徙到了何处?”潘素雪冷然问道。
香菱身子一颤,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王妃,他们……他们跟丢了!”
潘素雪狠狠一拍桌子,喝道:“一群废物,还不赶紧命人去找!”
“奴婢已经命人追查了,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香菱不敢抬头,始终匍匐在地。
潘素雪垂眸,望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的香菱,忽然想起自己未嫁时的样子。那时候,香菱从来不惧怕她,她每日笑靥如花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聊着胭脂水粉或新式罗裙,从不知烦恼为何物。
思绪回到从前,再回到残酷的现实,恍然一梦。
“香菱,你起来吧。”潘素雪的语气变得慵懒,她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朝殿外走去。
香菱知道,潘素雪是去佛堂。
孤灯残影半壁墙,形影单只一帘梦。
张耆家中。
“殿下,殿下,月娘子醒了,月娘子醒了——”梨香欢天喜地地从里屋跑出来,大呼小叫着。
此刻,赵恒正在厨房熬药,听见梨香的叫喊,药也顾不得端了,人直接奔出厨房,冲进里屋。
厨房的丫鬟忙着倒药,脸上露出喜色,纷纷替主人开心。
“月娘子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总算不枉费殿下的一番苦心。”
“殿下对月娘子,真是一往情深,羡煞旁人啊!”
“那是,殿下是个痴情男子,月娘子此生遇见了殿下,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
赵恒冲进里屋,看见宁水月坐在床畔,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见赵恒走进来,她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不肯移开。
她道:“赵恒,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不在襄王府陪伴王妃,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水月的语气娇嗔,让他气不起来。
他走过去,抱住宁水月,道:“你又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你自是知道,我心中所爱是你,怎么又装糊涂?”
“谁装糊涂了,我一点都不糊涂。”宁水月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见他砰砰的心跳,脸颊变得绯红。
“那你可知你睡了几日?”
“三天?”宁水月暗道,这一觉好长,醒来之时浑身无力,虚弱得很,定是睡了三天之久吧。
赵恒摇摇头,伸出手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半个多月。”
“什么?”宁水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赵恒,似是不相信他所言。
厨房的丫鬟端了汤药过来,梨香接过药,进了门,望见他们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脸一阵发烧,她道:“月娘子,你真真睡了半月有余,殿下为了给你采药,险些从悬崖上摔下来!”
宁水月一听,紧张地道:“赵恒,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哪里伤到没有?”
“梨香,就你多嘴!”赵恒道。
宁水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端详着赵恒,他的脸上没有伤,却黑了,嘴唇也干裂了,他那双原本干净漂亮的手指,现在也也粗糙了,手背上还有一些擦伤。
“你的手受伤了!”宁水月惊叫道,“痛不痛?”
“这点小伤算什么。”赵恒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窃喜,他接着道,“不过是被石头刮碰的皮肉伤,不值一提。男子汉大丈夫,还会怕痛吗?”
梨香端了药碗过来,道:“月娘子,让奴婢为你喝药吧,几天没有吃东西,一定很饿吧?”
宁水月昏睡之时,只能喂些流食进去,也难怪醒来之后会觉得浑身无力,听见梨香提到“饿”字,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捂着肚子,道:“是呢,好饿呢!”
“我来!”赵恒说着,接过了药碗。
梨香识趣地退了出去。
赵恒一边喂她吃药,一边道:“你还记得你为何而昏迷吗?”
宁水月怔住,回想了一下,脸色凝重起来,她道:“是翎儿,在我的汤里下了毒。她说她是情非得已,是有人指使她那么做,可是那时我腹痛难忍,头痛欲裂,神思恍惚,到底是谁指使,我没有听清。如今,也已经记不起当日的细节了。”
赵恒皱眉,握着汤匙的手停在半空,他道:“我已经命人追查此事,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宁水月点点头,轻启朱唇,饮下赵恒喂进嘴里的汤药。
此时,赵恒的随侍叩门求见。
“殿下,属下有要事相告!”
赵恒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将门掩上,对来人道:“何事?是否已经查到上官翎儿的下落?”
“正是此事!”那名随侍颌首抱拳道,“飞鸽传书,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上官翎儿的下落,她乘坐着马车,顺着乡间的小路,正朝着北方而去。”
“一定要留活口!”赵恒连忙道,“本王要揪出她身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随侍回道。
随侍随即写信,由信鸽带走,将赵恒的意思传达了过去。
翌日,赵恒便接到属下传来的捷报,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被他们团团包围,并活捉了!现在,他们已经折返,快马加鞭,明日日落之前,就能抵达汴京。
赵恒暗道:好!他要亲自审问上官翎儿,为何要下毒谋害宁水月,到底是何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轿撵之中,上官翎儿与秦平楚皆被五花大绑,固定在轿子里的座椅上,动弹不得。
上官翎儿哭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秦平楚苦笑道:“我早料到,你我既卷入这场斗争,就再无可能全身而退。这些乔装打扮的府兵,怕是襄王的手下,你我左右都是死。当初,你不该为虎作伥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无关,我会请求殿下,让他放你一条生路!”上官翎儿道,“我不会连累你的。”
“翎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秦平楚气恼道,“你若身死,我岂敢苟活?”
“不!”上官翎儿拼命摇头,她道,“是我一时糊涂,做下如此蠢事,怎能连累与你?平楚,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照顾你我的爹娘,是我不孝。这一次,逃不了一死了!”
秦平楚道:“你若为我而死,我独活于世,那便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