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陪着我罢!”宁水月道,“就像小时候那样。”
“月儿……”梨香怔了下,道,“好,奴婢今晚就睡在这里,陪着月娘子,我倒要看看,潘素雪的鬼魂,还敢不敢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唤过她月儿了,她已经习惯了称呼她为月娘子,自称奴婢。
儿时的记忆虽历历在目,可眼前的宁水月,终究不再是从前的宁水月。
梨香嘴上说着豪言壮语,心里却是心虚畏惧得很,毕竟,胭脂盒里的毒,是她放进去的。人也是她直接害死的。
房里的烛光没有吹熄,摇摇曳曳的,闪着微光。
梨香转眸,扫了一眼已烧了半截的蜡烛,道:“奴婢再去找一根蜡烛。”
“去罢!”宁水月轻抚自己脖颈上的伤,那痕迹,像是掐痕,也像是虫子噬咬的痕迹。
梨香拿了崭新的红蜡烛,重新点燃,并吹熄了那个半截的蜡烛,将它丢弃。
二人并肩而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深夜,阴风阵阵,风吹开了窗子,冷风了进来,烛光摇曳了几下,终究还是熄灭了。窗子剧烈晃动着,拍打着窗框,发出骇人的“砰砰”声。
二人被门窗晃动的声音惊醒,梨香连忙起身,点燃了蜡烛,将窗子关好。
宁水月坐在床榻上,眉头紧蹙着,她道:“她一定是死得不甘心!”
“她本就该死!”梨香恶狠狠地道,“死了还要来扰我们的清静!一个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襄王身边的女人,明知道襄王心中另有所爱,还要苦苦纠缠,是自寻死路!”
“潘素雪,是你害我在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你既已死,为何不快去投胎?”宁水月语气冷冷地道:“我会请一位得道法师为你超度,不要再苦苦相缠了!”
一整晚,她们都没有睡好。
梨香不敢怠慢,天刚一擦亮,便出了府门,买纸钱请法师去了。
梨香请来的,是几位高僧,他设了法坛,为潘素雪念往生咒。法坛就设在张耆府邸后院,顿时,院里响起阵阵木鱼声,与僧侣的唱咒声。
高僧还写了许多符咒,梨香拿着那些符咒,踩在木凳上,四处贴着。
赵恒的轿撵进了府中,梨香也没有看见,她弯着腰,正往树上贴符咒。
“你们在搞什么?怎么乌烟瘴气的?”赵恒皱了眉头,问道。
梨香忽然听见襄王的声音,连忙转头,脚下不稳,身子摇晃着,眼见着就要从木凳上摔下来了。
“啊啊——”梨香尖叫着,手里的符咒洋洋洒洒地飘散下来,如落雪一般。
有一张不偏不倚,恰好糊在了赵恒的额头上。
赵恒伸手一把抹掉脸上的符咒,呵斥梨香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赵恒身边的随侍一把抱住了梨香,梨香这才没有摔一个狗啃泥。
“殿……殿下!”梨香挣脱开随侍的怀抱,连忙行礼,道,“我们……我们……没有做什么,就是随便贴一贴!”
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水月听见院里的动静,缓缓走来,她对襄王行了一礼,道:“月儿见过襄王殿下,殿下不是忙着筹办襄王妃的丧事吗?怎么有时间来我的寒舍?不来便罢了,一来就这样绷着一张脸,训斥月儿的奴婢。既是这样,还不如不来,何苦来着?”
赵恒一见宁水月生气了,他连忙收了脸上的怒容,走过去,牵了宁水月的手,道:“月儿,本王并不是有心责怪,本王只是觉得这些符咒碍眼,本王在府里,已经看厌了四处贴挂的白色帷幔,来到这里,还要看这些符咒,心情有些不爽!”
“殿下心情不爽就要拿着梨香撒气吗?”宁水月嗲怒道,她甩开了赵恒的手,赌气一般的,朝屋内走去。
赵恒紧随其后,进了房门。
他表情认真地道:“这些符咒,是否与潘素雪有关?”
宁水月沉默,这件事情,想要撒谎,怕是也隐瞒不过,不如实话实说,思及于此,她道:“不错,是与她有关!”
赵恒疑心道:“莫非,她的死,与月儿有关?”
宁水月皱眉,抬眸凝望着他,她的眼中含着泪,这个男人,竟然会为了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女人,来兴师问罪?
“她险些害死月儿,你可曾问过她的罪?现在她死了,你却来问我?可见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恒怒道,“你怎知我没有惩罚过她?”
“她害我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即便是我杀了她又如何?”宁水月不依不饶地道,“更何况,她并不是我所杀!难道襄王不清楚,您的王妃,是自杀身亡的吗?”
“月儿,你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赵恒摇摇头,道,“本王来这里,是想你念你了,你却对本王如此冷淡,态度恶劣……”
宁水月别过头去,她红着一双眼睛,抽泣道:“月儿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从未变过。月儿怎敢对襄王态度冷淡?襄王随时可以取了月儿的性命,为您的王妃陪葬!梨香,送客!”
她,她竟然对他下逐客令?
赵恒呆在了当场,这个女人,真是刁蛮任性!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他冷冷道:“宁水月,你不要后悔!”
宁水月的头别过去,不看他。
赵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回廊里。
“月娘子,您怎么敢对殿下下逐客令?”梨香吃了一惊,慌忙冲进屋子,蹙眉望着宁水月,她道,“娘子今天的情绪不对,您这是怎么了?”
宁水月抱住梨香,嚎啕大哭起来,她道:“他是我的夫君,却为了那个女人,来质问我!就算我杀了她又如何,是她害我在先!他从未想过我的感受,一个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是多么致命的打击,他竟然不恨那个女人,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为我失去生育能力而忧伤难过,不曾想,我所承受的痛,他从来都不明白!”
“月娘子,不是这样的!”梨香摇摇头,她道,“当初月娘子昏迷不醒,殿下不远万里去大珠山为您请神医,为了拔灵草,险些从崖上跌落下去,月娘子,您多想想他的好……”
“也许他并不爱我。”宁水月低声呢喃,“假若有一天,我人老珠黄,还会有更年轻漂亮的女人陪伴在他的身边。”
“殿下若是不爱您,又怎会对您如此关心?”梨香安慰她道,“月娘子不要想太多了!”
因为她现在正值青春美貌,女人的美貌,足以让一个男人流连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