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渐渐消散,金文瑞沉沉的睡去。
烯月却无法入睡,只是缓缓地走下了床,仅着一件单衣走出了卧房。
外面一片漆黑,月亮被乌云掩藏。
望着漆黑的夜空,烯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又做错了吗?是的她错了,金文瑞已经不属于她,她却又一次伤害了姐姐。
说过要彻底的放手,最后却一次又一次的食言。烯月痛恨这样的自己,说好放手,却舍不得。
玖月远远地看着烯月孤寂的背影,心中除了心疼不再有其他。
她害怕烯月自责,睡下了依旧不放心,终是起了身来到烯月的卧房。
站在卧房外,玖月却迟迟不断进去,房中传出的声音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当听到烯月的脚步声,她又狼狈的逃开,不想让烯月知道,她一直站在她的卧房外,听到了一切。
她知道烯月在自责,其实她不必自责,这一切本就属于烯月。
努力平复心中的痛苦,玖月笑着走向烯月,不想让自己悲伤的心情感染烯月。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就这样坐在这里,会感染风寒的。”将手中的衣服披在烯月的身上,玖月心疼的说道。
烯月缓缓地转过身,夜色中,谁也看不清她眼中的愧疚与彷徨。
伸手握住玖月的手,紧紧地握住,烯月笑着问道:“这么晚了,姐姐不是也没有歇息。”
即使刻意隐瞒,玖月依旧听到了烯月声音中的痛苦。傻丫头尽是还在自责,玖月不知道怎样安慰烯月,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今夜可没有月亮,不要告诉姐姐你是来赏月的。”玖月笑着说道,唯有笑才能掩盖一切痛苦。
烯月终是笑了出来,无奈的说道:“姐姐,我们进去吧!”
虽然回去意味着要面对金文瑞,只是比起面对金文瑞,烯月现在更害怕面对玖月。面对玖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的愧疚。
玖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她只是不放心烯月独自一人,害怕她总是生活在自责中。
站在门口,烯月看着玖月离开,她却没有进去的勇气,金文瑞就在里面,虽然他还睡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害怕他醒来。
鼓足勇气推开房门,烯月却选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勇气再次靠近金文瑞。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烯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一夜,直到金文瑞醒来。
头依旧很痛,金文瑞双手按着头部,痛苦的坐了起来。
昨夜的事情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他竟然因为一时心软而着了林葳蕤的道,让他如何不气愤。愤怒占据了他的心,让他还是出手上了林葳蕤。
金文瑞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点,却对上了烯月漆黑的双眸。
她怎么会在这里?金文瑞震惊的看着烯月,却发现自己就在烯月的卧房。
“你醒了?”烯月缓缓地站了起来,发麻的双腿带来阵阵刺痛。烯月不想气愤太尴尬,终是先开了口。
“我是不是。”金文瑞心虚的看向烯月,想从她的眼中看到答案,最终得到的却是失望。烯月脸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金文瑞却清楚地知道,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知道林葳蕤下了什么药。就如魅蛇之毒,如果没有人愿意替他解毒,他就不可能醒过来。
烯月自是知道金文瑞想要问什么,但是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救你的是姐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擅做主张让你去陪太子妃,毕竟我没有权利替姐姐做任何决定。”烯月淡淡的说道,转头看向远处,害怕自己的眼神出卖自己。
“玖月呢?”金文瑞环顾四周,除了烯月,他没有见到玖月的身影。
“姐姐很早就醒了,她说到了早晨,她的身份就是婉碧,我的侍女。”烯月不慌不忙的说道,只要不被金文瑞看到她的眼神,她就可以保持镇定自若。
金文瑞蹙眉点了点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早朝的时辰。
一切都已不重要,金文瑞知道林葳蕤的存在已经对他,对玖月造成了威胁。原以为她只要安分守己,他就让她做她的太子妃。只是现在看来,他错了,错的离谱。
她是丞相之女,她有她的骄傲,怎会甘于一辈子在皇宫中寂寞终老。
烯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替金文瑞将门打开。
金文瑞转头看了一眼烯月,眼中的探究让烯月快速的转过头。
金文瑞用力的甩了甩头,或许是他想多了,为什么他的记忆中,昨夜守在他身边的是烯月而不是玖月。为什么他总是在迷糊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她们两人的不同。
直到金文瑞离开,烯月的心才渐渐放下,好怕他继续追问,她不知道她怎么面对昨夜发生的一切。
金文瑞满心疑问的走出了寝宫,循着一处石凳坐了下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为何他记得如此深刻,为什么他总会觉得昨夜之人是烯月而不是玖月。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金文瑞才缓缓地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伸手握住身后之人的手,“对不起,昨夜我不是故意的。”
玖月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需要自责,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阴霾的心情因为玖月的出现而瞬间消失不见,“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玖月只是笑而不语,从后抱住了金文瑞,或许遇见她,是金文瑞一生最大的不幸,因为她的出现,让他错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怎么不说话?”金文瑞笑着将玖月抱在了怀中。
“就这样很好。”玖月闭上双眼安心的靠在金文瑞的怀中,靠在他的胸前,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即使心中在彷徨害怕,她都可以很快安静下来。
金文瑞笑着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他希望这一刻可以变成永远。
烯月远远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除了欣慰只剩下平静。
金文瑞终是信了她的话,这样的温馨的画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夺人的光彩。这样幸福的画面终是不属于她,只要他和姐姐幸福就好。
除了没有来到世上的孩子,金文瑞和玖月是她此生唯一牵挂的人。
那夜伤了林葳蕤之后,林葳蕤没有任何行动,金文瑞以为她是彻底死心,只是他却忘了,越是平静,背后愈是隐藏着波涛骇浪。
每日有玖月相伴让金文瑞忘记了潜在的危险,待感觉到时,一切为时已晚。
明日就要举行祭天仪式,虽然再也不想见到林葳蕤,但是金文瑞却不敢擅自破坏先祖定下的规矩。
最近几天玖月总是嗜睡,吃不下任何东西。
烯月早已看出了玖月的异样,只是她不敢确定,不敢确定玖月是不是怀了金文瑞的孩子。
直到用膳的时候,玖月再次吐了出来,烯月握住了玖月的手替玖月把脉。
玖月直觉想要拿开自己的手,她自己也懂医术,怎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她不想让烯月知道她有了身孕,她不希望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那样的痛,她不想烯月时刻被那样的痛苦包围。
轻轻地触碰,烯月却仍是发觉玖月已经怀有身孕。
“姐姐,你有没有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烯月笑着说道,姐姐怀了身孕,她应该高兴,可是她为何心还会痛。
“烯月,对不起,这个孩子是意外。”玖月急切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越解释只会让烯月越痛。那个孩子的记忆会一点一点的占据烯月的脑海。
“姐姐,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个孩子不是意外,孩子是上天恩赐给相爱之人的礼物。”烯月握着玖月的手,笑着说道,不想让自己的悲伤感染了姐姐。
玖月知道烯月心中的痛,只是这个孩子来的太意外。
“姐姐,我知道你在歉疚什么,只是你不需要自责。孩子的离开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们没有母子情分。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自己腹中的孩子。我也想陪着姐姐一起等孩子出生。”烯月柔声说道,双手忍不住抚上了玖月的小腹处,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做,满脸幸福的感受着孩子的存在,期待他快点成长。
玖月的手覆在了烯月的双手之上,坚定的说道:“烯月,姐姐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烯月笑着点了点头,双手下似乎可以感受到孩子的胎动。
“姐姐,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可以很所爱的人一起期待孩子的出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烯月自言自语道,她很想体验那种幸福的感觉,只是今生她都没有那个福分。
玖月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憧憬的幸福,和所爱之人一起期盼孩子的出生,孩子是相爱之人爱的奇迹,生命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玖月很想和金文瑞一起期待孩子的出生,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寻找属于他们的幸福。
“明日就是祭天仪式,明晚我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玖月笑着说道,烯月的释怀让她卸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可以和金文瑞一起期待孩子的出生。她很想知道金文瑞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明日就是祭天仪式,为何她的心总是有种不祥的感觉。烯月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寻常的祭天仪式,怎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她最近想的太多了吗?
“烯月,明日的祭天仪式。”烯月却握住了玖月的手,续道,“姐姐,明日的祭天仪式我代替你去。你刚刚怀了身孕,祭天的地方阴气太重对孩子不好,你只要乖乖的呆在寝宫之中等我们回来就好。”
玖月寻思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有了身孕,就该多吃点,你不吃,怀中的孩子也要吃。”烯月柔声说道,虽然她知道怀孕的辛苦,只是再辛苦,也要用膳,否则腹中的孩子无法健康长大。
玖月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吃了都会吐掉,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吃要好。
“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金文瑞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在说明日的祭天仪式。”玖月笑着说道,虽然很想看到金文瑞吃惊的表情,却终是忍住什么都没说,这个惊喜要留到明日在告诉他。
“那只是金麟国祖上定下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金文瑞将玖月抱在了怀中。
“放开我,我自己坐就好。”玖月在金文瑞的耳边小声的低语道,她不想烯月看到他们之间亲昵的举动,她不想让烯月受到更多的伤害。
害怕玖月生气,金文瑞虽然不愿,却还是将玖月放在了椅子上。
“玖月,明日你就留在寝宫内,我和烯月去就可以了。”金文瑞小心的叮嘱道,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去参加祭天。
玖月没有反对,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会好好保护自己,她只是期望明日的祭天仪式什么都不要发生。
天色未亮,烯月和金文瑞就离了寝宫。
烯月知道玖月怀了身孕,难免嗜睡,没有唤醒她,而是和金文瑞悄悄的离开了。
坐在同一顶软轿中,烯月的双手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还是因为内心的不祥感,竟是无法控制的颤抖。
金文瑞感觉到了烯月的异样,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烯月的手。
“祭天只不过是祖上留下的规矩,你不必如此紧张。”金文瑞柔声安慰道。
烯月缓缓地抬头看了金文瑞一眼,又快速的低下,他眼中闪现的温柔竟让她害怕面对。
只是被金文瑞握紧的手竟然不在颤抖,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感觉到安心。
两人很快到了祭天的地方,金文瑞扶着烯月走了下来。
所有的官员早已跪在地上,金文瑞牵着烯月的手走上了祭台,站在金浩的身边。
林葳蕤怨恨的看着金文瑞牵着烯月的手走向金浩。
她才是金麟国的太子妃,她才是金文瑞的嫡妻,他却对她视若无睹。但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今日她就要让金文瑞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萨满在众人的膜拜中出现在祭台上,金文瑞握着烯月的手随着金浩一齐跪倒。
不知为何,金文瑞始终不曾放开烯月的手。
祭天仪式不疾不徐的进行着,突然萨满口中溢出了鲜血。
众人脸色骤变,开始窃窃私语,萨满在祭天仪式上吐血,说明金麟国受了诅咒。
烯月缓缓地抬起头,神色自若的看向一步一步走向她的萨满,看着她伸出右手指着她,厉声说道:“是你,你是妖孽,你的出现会让金麟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有杀了她,才能让金麟躲过灭国的危机。”
金文瑞狠狠地瞪着萨满,继而转头看向林葳蕤,却在林葳蕤的脸上看到了胜利的笑容。
“杀了她,金麟国才能解除危机。”萨满再次重复道。
跪在地上的官员竟然都站了起来,齐声说道:“杀了她,杀了那个凌霄的妖孽。”
金浩缓缓地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金文瑞,淡淡的说道:“文瑞,她留不得,父皇不能拿金麟的未来做赌注。”
金文瑞握着烯月的手一脸镇定的看向金浩,一字一句的说道:“父皇,祭天仪式只不过是祖上留下的规矩,萨满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她们就不会被人左右?是不是萨满说我是妖孽,是不是我就该自刎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