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烯月从来没有想过,第一眼看到之人竟是金文瑞。
眼中的疼惜,眼中的爱恋,让烯月一时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你醒了。”金文瑞柔声说道。
烯月抬头看向金文瑞,思绪开始转动,金文瑞已经知道了一切,她才是真正的月夕。
烯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对金文瑞,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带你回凌霄。”金文瑞柔声说道,俯身想要将烯月抱起。
烯月却倔强的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凌霄,我不想见到他。”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金文瑞认真的看着烯月,即使烯月反对,即使烯月因此而更恨她,他也希望她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烯月却只是凄楚的笑了,“死,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死了一切都可以解脱。”
“我不准你死,如果说谁要死,那个该死之人是我而不是你。”金文瑞急切的握住烯月的手,痛苦的看着烯月。
烯月抽回了被金文瑞抓住的双手,将头转向别处,不想看,不想听。
金文瑞知道烯月不会原谅他,他又怎配得到她的原谅。
金文瑞仍是将烯月打横抱起,烯月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是现在的烯月武功尽失,再加上受了重伤,要带她去凌霄国轻而易举。
“放开我。”烯月恨恨的瞪着金文瑞,她不想见凌颖昊。
“对不起,即使你恨我,我还是要带你去凌霄。”金文瑞断然拒绝烯月,更是撇过头不看烯月烯月的双眸,害怕看见她眼中的恨意。
“你若要带我去凌霄,我就死在你面前。”烯月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她执意赴死,谁也无法阻止她。
金文瑞只是笑着说道:“烯月,你可以选择死。我会去陪你,你姐姐也会因此而自责一辈子。现在你姐姐怀了身孕,你真的想要她活在痛苦中。你们的姐妹之情,难道只是说着玩的。”
金文瑞知道这些话或许会再次伤了烯月,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已死相胁。玖月是烯月唯一的牵挂,现在玖月怀了身孕,烯月定是不敢让玖月在这个时刻伤心。
烯月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走出卧房,玖月已在外面等候,,看到烯月不在反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为了掩人耳目,金文瑞选择自己驾驭马车,玖月则陪着烯月坐在马车中。
“姐姐,你的身孕才一个多月,胎息还不稳,为什么要同意金文瑞的意见,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赶路。”烯月担忧的望着玖月,她不想那个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玖月笑着握住烯月的手,柔声解释道:“烯月,曾经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个孩子都坚强的活了下去。姐姐在想,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你当初失去的孩子,他舍不得你,所以又回来了。这个孩子很健康,也很坚强,姐姐感觉的到。烯月你要答应姐姐,让我们一起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好吗?”
烯月痛苦的看了玖月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姐姐,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凌颖昊。在战场之人,我救了金文瑞。虽然金文瑞当初把看到这一切的人都杀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即使凌颖昊愿意帮我,我所做的一切终有一天会威胁到他。”
玖月揉了揉烯月额前的碎发,笑着说道:“烯月,你又在胡思乱想了。现在我们三人对于金麟国的人来说已经是死人了,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烯月却仍是担心,蹙眉说道:“姐姐,即使适才的事情不会发生。如果到了凌霄,解毒之法仍是只有那一种,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他死,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玖月抱住了烯月,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
“不会的,烯月,你只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现在赶快休息,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该是尽头了。”玖月在烯月的耳边低语道,不想继续适才的话题。
烯月无助的靠在玖月的怀中,身上的痛楚,心中的痛苦让她喘不过气。想要解脱,又得不到解脱。
不知是害怕醒来,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金文瑞,一路上,烯月竟是再没有醒来,彷如沉睡一般。
金文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加快赶路,一刻也不敢休息,害怕延误了救治烯月的时机。
玖月亦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害怕烯月就此沉睡永远不会醒来。
因为连日的赶路,心中又甚是担忧烯月,玖月的小腹处隐约传来疼痛,玖月却不敢告诉金文瑞,只希望他们可以快点赶到凌霄。
终于到了凌霄的京城,金文瑞和玖月才幡然醒悟。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又如何见得到高高在上的皇帝。
玖月曾经是凌御天的影卫,对凌霄的皇宫很是熟悉,只是她却失了武功,连靠近皇宫都成问题,如何潜进皇宫。
金文瑞和玖月只能暂时住在客栈中,另想办法。
床上的烯月依旧昏睡不醒,唯有微弱的呼吸才证明她还活着。
“玖月,烯月就拜托你照顾了,今夜我就潜入皇宫去找凌颖昊。”金文瑞沉声说道,唯有夜探皇宫,才可以见到凌颖昊。至于是否会有危险,金文瑞早已顾不得。
“若是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若是你失手被擒,凌颖昊绝不会放过你。”玖月断然拒绝,凌颖昊和金文瑞之间的仇恨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恨,而是关乎两个国家。
金文瑞笑着看向玖月,柔声说道:“玖月,你曾是凌霄的影卫,对皇宫的环境了如指掌,只要你把皇宫的地图给我,我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玖月立刻摇头,即使有了皇宫的地图又如何,皇宫守卫森严,她不能让金文瑞用命相搏。
“玖月。”金文瑞提高了音调,恳求的续道,“玖月,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见到凌颖昊。烯月已经几日未醒,我很怕,我很怕我会失去她。”
玖月轻咬下唇,终是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烯月在等你。”
缓缓地站起身,玖月将早已画好的皇宫地图放在了金文瑞的手中。
金文瑞将地图紧紧地握在手中,留恋的看了烯月一眼,“玖月,烯月就拜托你照顾了。”
金文瑞不再留恋,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趁着夜色,又有皇宫的地图,金文瑞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凌颖昊的寝宫。
寝宫之中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金文瑞蹙眉研究手中的地图,难道皇宫的布置换了?皇帝的寝宫是否太过冷清。
金文瑞潜入了凌颖昊的寝宫,凌颖昊还没有回来。
开始的时候,金文瑞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寝宫,只是在看清墙上的画时,金文瑞却已知道这次他不会无功而返。
墙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桌上还有一副没有完成的画像,而画中的女子熟悉的笑靥,金文瑞怎会不认得。那是烯月,那样的微笑,他和烯月第一次见面之时,烯月曾经给过他。
那一夜,他以为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但是却真实的存在过,烯月因此而有了他的孩子。只是他却因为自己的逃避,永远失去了爱烯月的资格,更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文瑞收起了思绪,隐入暗处。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金文瑞嗅到了刺鼻的酒味。
凌颖昊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寝宫,为何他喝了这么多的酒,心却还是如此清醒。
烯月背叛了他,背叛了凌霄,她死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心痛。他该恨她的,可是他却后悔当初放弃了他,决绝的离开,他甚至比不上婉碧。
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他很怕在将来会记不起烯月的容貌。
他唯有将烯月的一颦一笑画在画卷之上,只是看着画中之人,他就越是想念烯月。
只是烯月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再也不会对他微笑。
“为何我始终忘不了你。”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凌颖昊已经记不起他为烯月流过多少次泪。午夜梦回,他总会失眠。睡着了之后,烯月却不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凌颖昊警觉的转过身,在看清来人之时,眼中满是震惊。
“金文瑞?”凌颖昊震惊的说道,他不是应该葬身火海了吗?为了玖月,金文瑞杀了金麟的萨满,玖月为了让金文瑞免于责罚,饮下了毒酒。
他们应该都死了,他以为,黄泉路上,烯月终是等到了她的洛辰。所以午夜梦回,烯月从不曾入梦。
“皇上,你不必感到震惊,我没有死,玖月没有死。”金文瑞若有所思的看了凌颖昊一眼,缓缓地说道,“烯月也没有死。”
眼中闪过惊喜,最终却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金文瑞没有处死烯月,那日葬身火海的另有其人。
难道金文瑞亦爱上了烯月,烯月该是得偿所愿,她终于等到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回眸,此生,她该是无憾了。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曾经你逼迫我在江山与烯月之间做抉择,今日你却做出了和我同样的抉择,你为烯月放弃了这么多,她定是很幸福。”凌颖昊淡淡的说道,眼中却满是痛苦。他终日借酒消愁,为烯月的死自责,而烯月却幸福的与金文瑞在一起。
“我不是向你炫耀什么。”金文瑞直直的跪在了凌颖昊的面前,恳求的说道,“我只是来求你,求你救烯月。”
凌颖昊震惊的看着金文瑞,是他喝醉了,出现的幻想吗?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为了烯月,跪在他的面前,卑微的乞求。
“金文瑞,我能帮你什么,你该知道,蓝烯月是我凌霄的叛徒。回来也逃不过被处死的命运,你却还带着她回来送死。”凌颖昊厉声说道,只要一想到烯月和金文瑞在一起,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妒忌,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男人。
“她不是叛徒,她这么做,只是不想你为了她放弃江山。她不想你为了她做出让凌霄百姓失望的事情,所以她才选择欺骗你。”金文瑞急切的解释,当初都是因为他,烯月才不得不欺骗凌颖昊。
凌颖昊震惊的摇了摇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没有资格留在烯月的身边,他连信任她都做不到。
得不到任何回应,金文瑞害怕的看向凌颖昊,害怕得到拒绝。
“皇上,烯月中了毒,如果在得不到医治,撑不了几天。”金文瑞悲哀的看向凌颖昊,只希望此刻的凌颖昊能够原谅烯月。
凌颖昊回了神,慌张的看向金文瑞,“她中了什么毒?她在哪里?”
“断魂散。”金文瑞无力的叙说道,“她和玖月在客栈中,如果皇上愿意救她,我立刻带你去找烯月。”
断魂散?世上无药可解之毒?究竟是什么人对烯月下如此毒手。
即使无药可解,他都要试一试,他不能让烯月死,烯月还欠他一个解释,他想听烯月亲自向他解释。
“带我去。”凌颖昊扶着金文瑞站了起来,即使眼前的男人曾经是他的敌人,是他的情敌,只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活烯月。
金文瑞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虽然断魂散无药可解,但是我始终相信,天下没有无药可解之毒,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凌颖昊了然的点了点头,随着金文瑞出了寝宫。
直到站在客栈前,金文瑞还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客栈,再次见到烯月。
“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担心我的诚意。”见金文瑞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凌颖昊忍不住蹙眉问道。
金文瑞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若是论气度,我始终比不上你。烯月和你在一起,会很幸福。”
凌颖昊却凄楚的笑了,无论他付出多少,烯月爱的人始终是金文瑞,无论她曾经受过什么伤害。
金文瑞带着凌颖昊和太医来到烯月的房间。
玖月听到脚步声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在看到金文瑞熟悉的面容时,玖月悬着的心才放下。
金文瑞侧身进入了房间,玖月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凌颖昊,眼中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凌颖昊愿意来这里,代表他愿意救烯月。
凌颖昊犹豫走进房间,视线落在睡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烯月身上。
凌颖昊缓步走到烯月的身边,伸出的手却不敢触碰昏睡中的烯月。
“太医,快救她!”凌颖昊发觉自己的声音不断的颤抖。
紧随身后的几个太医不敢怠慢,快速的走到烯月的床前。
对于床上的女子他们并不陌生,曾经他们也曾为她诊治过,她的病,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却不知道好好休养身体。现在又中了毒,即使毒解了,她的寿命或许只剩下一年,即使好好调养亦不会超过十年。
“她的毒可有办法解?”凌颖昊担忧的看着太医,害怕得到令他失望的答案。
“回皇上,此毒虽是天下无药可解之毒,并非是真的无法解,而是没有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以命换命,不是人人都可以为之付出的。”太医一字一句的说道。
玖月期盼的看着太医,希望可以得到不一样的解毒之法,但是她却失望了。
“什么叫做以命换命?”金文瑞一字一句的追问道。
太医看了一眼金文瑞,缓缓地说道:“所谓以命换命,就是要救她,必须有一人可以为她而死。而为她而死之人,必须是她深爱之人,亦是深爱她的人。三次结合,最后一次结合也是对方命殒之时。只是失了爱人,没有人可以快乐的活下去,所以断魂散之毒亦成为天下无药可解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