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唐栾压根不注意江慕尧的变化,赶紧又叫了他一声:“长黑毛了!”
唐栾这才凑过来看,他啧啧两声,拍开我跟江慕尧相握的手,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该怎么办:“这干尸的煞气居然这么重?”
我身上都是辟邪的物件,黄符桃木之类的东西会伤到江慕尧,所以我不能使用。不管江慕尧生前做过多少恶事错事,他对我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我对他的感情还在,当然不愿意看到他受伤。
就在我急得方寸大乱时,江慕尧的眼睛里居然又爬满了红血丝。
唐栾下意识地把我往他那边拉开两步,静静地观察江慕尧的变化。
我盯着江慕尧的眼睛,声音直发抖:“唐栾,江慕尧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每次这样好像都不大认得人,连我都会不认识?”
唐栾没好气地垂眸看了我的手一眼,我正下意识地揪着他袖子轻晃,还不是怕他不理我,才会这样做来引起他注意来着。
他哼了一声,轻轻抽了下手臂,没抽出去就随我拉着了:“女人,你听过走火入魔吧?他因为生前杀生太多,一死就跟我们常人不同,他身上带煞气。平时好端端的没什么大碍,不过煞气上头了就会这样。他这个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你少去招惹。”
“他跟我说过,万一这样多叫叫他名字,他会……”
我话还没说完,唐栾就轻蔑地嘁了一声:“他当他什么都能克制得住啊?哼,真看得起自己。他以前……”他突然顿住,斜睨了我一眼后哼哼两声居然住了嘴。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他顾念我就没再说下去让我心忧。
江慕尧开始动了,脸上的黑毛在慢慢变短,他茫然地看看我们,好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唐栾没好气地嚷了一声:“发什么愣呢,把干尸的手扒拉出来!”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唐栾这种态度,我不着痕迹地松开他袖子,想朝江慕尧走近两步给他喊喊魂。唐栾也不拦我,却在背后懒懒地哼我:“你自己想找虐,要是受伤可别怨我。”
虽然我不相信江慕尧会伤我,不过我还是忍住心里的担忧没再上前。
江慕尧深吸两口气,眼里的红血丝变淡了许多,等神智归位后,他看向我轻轻点了下头,这才重新在方碑里摸索。
水里有东西在哗哗作响,我用手电稍微扫了下,有东西在水里游动,应该是食肉的怪鱼。我隐约看到其中一条鱼嘴里咬着一根人骨,骨头上似有黑纹在滚动。
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我压下心里的疑惑,紧紧抱好骨灰盒,等江慕尧扒出一只干枯的手后,我立马按照他们的要求打开骨灰盒。
江慕尧不能沾碰里面的石头,我强忍着心头的惧意,伸手握住干尸的手腕,拖着往石头上放。这干尸如果真有千年之久,可谓是稀世珍宝,我碰到其手腕的时候居然感觉那干枯的皮肉里有定西在动!
我的手哆嗦了下,不小心擦到了石头,刺骨的剧痛从我手里往上蔓延,我的额头上当即渗出两地冷汗。万幸的是,我及时把手抽出来了。
江慕尧走到我背后,用结实的胸膛撑住我后背:“伊伊,辛苦你了。别松手,等干尸的煞气被吸干就行。”
干尸的手开始剧烈颤动,才过了二十几秒,那只手就跟活了似的拼命想往回抽。要不是江慕尧抱着我的腰往后拉我,我非得狠狠地撞到方碑上来个头破血流。
一股恶寒从骨灰盒里散出,冻得我浑身直打颤,再加上江慕尧身上冷得够呛,我很快就跟被冻在冰窖里一样,牙齿都开始打颤。
这一冷,我后背上就又开始烤火似的阵阵发烫。
诡异的是,江慕尧居然也感觉到了炙火般的灼烧感,我甚至听到他胸口滋滋的发出声响来。他貌似很痛苦,压低声音连叫了我两声:“别紧张,千万不能用阳煞火烧。”
不是我紧张,那种感觉就是不由自主,脑子里又开始有奇怪的字符往外跳了,我死死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念出来。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学过这种很奇怪的符咒或者术法,只是记忆被尘封了,但每次潜意识里感知到危险,这些东西就会自己跳出来好让我保护自己。
可能是我电视看多了才会这样遐想吧,因为我的前几世好像压根没学过这些。
江慕尧迫不得已松开我,但两只手还是紧紧捂着我的手臂。
灼烧感减轻些许,这时候,方碑居然咔咔作响开始破裂。
我的右眼皮激烈地跳动了好几下,心里咯噔了下,当即想松手后退。不过江慕尧的叮嘱还在我耳边回荡,我忍着害怕愣是送收手。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现在心里很不安。
方碑从上而下,开始一块块往下砸石块。唐栾上来就抬手拍石块,防止我们被砸。那么高大的方碑,顷刻间碎成无数个小石块,砸进凹池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头顶上的鬼物又开始骚动,他们显然目睹了这一切,一个个都很兴奋。
方碑里露出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尸,身上全是灰尘,但头发居然保存得很完好,呈红棕色,微微卷曲,很有异域风情。
她的皮肉虽然已经干瘪看不出样貌,但看脸骨的轮廓,生前肯定是个美人。
她的下半身被碎裂的石块埋住,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但抖动幅度在慢慢变小,她身上的黑毛也随着时间的推延在一点一点地往回缩。
我紧张地盯着她那张干瘪的脸,总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幽幽地睁开眼来。
“唐栾,她锁骨上插着的是什么东西?”江慕尧看我的情况不像刚才那么糟糕,赶紧细细观察女尸。
女尸的锁骨被什么东西贯穿,再往下看,她的手心上也钉着东西,看来放在石头上的这只手之前应该也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所以江慕尧才会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它扒出来。
唐栾凑近女尸在贯穿她锁骨的东西上轻轻嗅了下,有异香:“难怪她煞气这么重了,她跟之前那几个活死人一样,三魂七魄被锁在干尸里了。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锁她三魂困她七魄的,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总之别碰就是了。”
不过江慕尧刚才显然已经碰过这东西,他摊开右手看了下,上面果然有一道深深的黑纹,就像皮肉被烤焦了似的。
大概过了有半小时之久,女尸终于不再抖动,她的脑袋突然没了生气一般,颓然地耷拉到一边。
先前黏在骨灰盒石头里的那只手,也没了生气,死里死气地滑了出去。
周围开始有莫名的阴风鼓动,女尸居然像风化一般开始化成灰烬随着阴风吹散进凹池。而凹池里的怪鱼则大口大口地吸食着混了灰烬的水,那种贪婪看得我头皮发麻。
按理说,干尸如果会风化,肯定一早碰到空气就风化了,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过了这么久才风化。这可能跟锁在里面的魂魄有关,不过现在那魂魄已然进了骨灰盒。
我们退回到凹池上的小道,往下一看,在凹池里欢腾的怪鱼竟然一个个都跟嗨了药似的不停跳动。
“鱼肚子上好像有东西长出来了。”唐栾不解地嘀咕了一声,我赶紧打手电细起眼睛看,竟然隐约看到鱼肚子上生出了怪异的黑纹!
江慕尧显然没心思研究这些鱼,仰头盯着那片黑暗看了一会儿,突然扬声嚷道:“大舅,局已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