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尧什么话也没说,就用那种茫然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半晌才突然扯了个无力的笑容,梦呓似的喃道:“终于回来了。”
我心悬在半空,捏着一把汗不敢出声,生怕把他的魂给吓散了。
看他闭上眼又要昏睡过去,我这才尽量压低了声音:“江慕尧,我错了。之前说的梦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最爱你,心里只有你,根本就容不下别人,你以后别跟我怄气了,这几天我担心得要死……”
我说着鼻子就酸了,以后不喜欢哭,现在居然动不动就想哭鼻子。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赶紧抬手擦眼角。
“啧啧,其实你不哭的时候样子还过得去,又不是死了男人,干嘛总哭啊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浏欣没走,双手插在胸前,倚在墙头冲我直撇嘴。
江慕尧听到陌生的声音,一下子惊坐而起,手一扯就把我给拉到他身后。结果动作太剧烈,他立马连连咳嗽。
“嘁,”何浏欣看到他的样子立马摇摇头,撇着嘴一脸的嫌弃,“当初我要是跟你一样傻,现在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被吸进去就吸进去了,非要对抗着跑出来。嘶,不过看你三魂七魄居然都完好,本事也真是不小了。”
“伊伊,他怎么在这里?”江慕尧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悬在半空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刚才不过是昏迷太久醒过来之后的正常茫然,还认得我就好。
我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当初他的感受,一眨眼自己心爱的人不记得自己了,还改而心仪别的异性……想想我都恨不得杀了当时的自己,他那个时候没杀了周怀瑾,也真是不容易。
周怀瑾……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就泛起愧疚。
深吸一口气,赶紧把这个名字从我脑海里抹掉。
我耐心地把何浏欣的事情跟江慕尧道了一遍,江慕尧当即睨了何浏欣一眼:“既然你的魂魄在这里,那你的肉体怎么会自己行动?还保存得那么完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何浏欣被他的话激怒了,一阵风掀来,一眨眼我就看到何浏欣掐住了江慕尧的脖子,我急得大叫:“你别伤害他!他是你家小美人的儿子!”
他挑起柳叶眉,“哦?”了一声,当即松手打量起江慕尧来:“难怪我觉得他眼熟,原来是老相识。”
他饶有兴趣地看看我,突然笑了:“这么多年了,这小屁孩的口味还是没变。不过,”他撇撇我的胸,又看看我的屁股,最后把视线挪回我的脸,笑得极其暧昧,“你倒是比以前耐看了,就是名字不好听,什么一一,还二二呢。”
我也不敢跟他顶嘴,就想着他怎么还不走。但突然之间又想起有一条红眼龙——应该叫缠魂煞,跟他是相对应的,我要想法子让他饶过我才行。
有些事情我想等江慕尧康复了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情绪太激动对他的恢复也没好处。
何浏欣看我们不理他,没好气地撇撇嘴走了:“刚才那小子呢,我看着也眼熟,我找他聊聊去。”
他一走,我立马窜到床上,温顺地在江慕尧身边躺好。
我瞄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抱他,他闭着眼,眉峰微聚,被我碰到的时候,眉峰很明显地抖动了下。我不敢再动弹,生怕他把我推开。
等了半天没看他有别的反应,我心里一喜,赶紧搂住了他的腰:“江慕尧,我错了,你别计较我的梦话。”
他突然长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我:“伊伊,我只是感觉自己太没用,护不好你,还让你失望。我之所以去救周怀瑾,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我只是不想你以后一直活在内疚中。”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可他做得这么好还自责,我反而更加觉得对他有愧疚,过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把婴灵的缠魂煞已经解决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听了很高兴,不过显然是累了,都没精力问我别的事情,很快又沉沉睡去。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说了一件叫我惊诧的事情。
他在墓穴外看到了周叔和苗苗姐,而且周叔行动自如,不像心脏有问题的样子。离画溟说周叔出去做手术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周叔的手术肯定还没做。
到底是画溟在骗我,还是他们合起伙来骗我?
周叔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看来周叔在故意回避我。
江慕尧养了两天就彻底恢复了,我也做到了不再提周怀瑾这一点。人要朝前看,对于周怀瑾我只能没心没肺了,这两天我都没敢再打电话给画溟打探周怀瑾的事情,我觉得我不配那么关心他,毕竟当初是我跟着唐栾先离开的。
江慕尧就是担心我会产生这种心理,所以才会又折回西藏做危险事,故而我压根不敢把这种愧疚表露在脸上,不然只会徒惹不开心。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何浏欣居然说唐门世代流传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他说,从理论上讲,他是唐栾的师祖。而且他看中了江慕尧只身从墓穴里跑回来的那身硬气,愣是要收江慕尧为徒。
江慕尧哪里愿意向他人屈膝,当然严辞拒绝。
等江慕尧彻底恢复后,唐栾才把那张羊皮纸拿给他看。
江慕尧看得脸色铁青,逮着何浏欣问什么是天命。
何浏欣用手指把玩着那头长发,慵懒地斜倚在床上:“没大没小,天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唐栾和江慕尧,都是傲慢倔强的性子,让他们俩向何浏欣这种人妖低头,可能要等到下辈子。
我怕他们又吵起来,赶紧跟何浏欣解释:“就是唐门最厉害的一门法术,你不是说唐门的本事都是从你那里学去的皮毛吗?你那么厉害,如果连‘天命’都不知道,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我发现这几个男人都很让人无语,一个个都喜欢被捧着夸着。何浏欣在某方面跟唐栾很像,我一夸,他立马受用地笑了,直夸我会说话,还让我把‘天命’的特征跟他解释解释。
当我说到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几个字时,他突然就笑了:“他们要是能长生不老,还不都成仙了?你看唐家江家哪个人活到现在的?”
江慕尧板着脸看了他一眼,出声否定:“有,如果我猜得没错,唐逸宸还活着。”
“唐逸宸?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人呢,在哪里?”何浏欣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显然是在嘲讽江慕尧。
我震惊地看向江慕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唐逸宸还活着:“那么多年过去了,唐逸宸要是还活着,少说也有一百三四十岁了,如果真有这么高寿的老人,媒体肯定当成新闻报道了。你是不是搞错了?要活应该也只有他儿子活着。”
何浏欣笑了:“唐门的那点花样,肯定玩不出大的来,但凡继承了他们所谓的‘天命’,此后就不能再生育。”
我看他不像在说谎,心里咯噔了下,总觉得种种因素凑在一起让我觉得有点熟悉。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我当时怎么也没挖出心底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来。
何浏欣自恃博学多才,要不是我舔着笑脸虚心请教,他绝对要因为唐栾和江慕尧的臭脸而跟他们打起来。
他说,所谓的唐门天命,是根据他的摄魂术演变而来:“但他们只学到了皮毛,活该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哼,贪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