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能有什么宝贝?”何浏欣自言自语地下了藏兵洞,像吃饱了饭在散步似的悠哉悠哉地在墓穴似的通道里行走着。
“哼,这里面的宝贝可不是你能想像得出的。”他自己突然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好似在嘲讽谁。
明明只有他自己,他却像是在跟谁说着话。
他面若桃花眉若柳,男生女相难辨雌雄,一双美眸中时刻都滚动着如水的风情,一颦一笑间都仿若能勾人心魄。
他是一只魅,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相互看不顺眼,却又不得分离。像精神分裂症,然他并不是,他是同一个魂魄生出了两种自主的意识,只不过其中一方很弱,只偶尔能苏醒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尽力过多少悲欢离合。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找一件事让自己做,否则漫漫人生,实在太过无趣。
他在独木棺里发现了有趣的宝贝,本想着捉了玩玩,可没想到一不小心着了道,能控制肉身的那部分魂魄被逼出了肉身。
肉身不听他使唤,他也不知道那片能自由伸缩的黑影是什么,只好撇撇嘴继续瞎转悠。无意间转到了有阴生胎的地方,他奇怪地碰了碰,看到里面有了点人形,只觉异常有趣,嘿嘿一笑便任由之将自己吸了进去。
他活得太落寞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本来以为进去后能很快出来的,可没想到他最后直接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六十年……
到了地方后,初伊傻眼了:“这就是……”
长途跋涉,目的地居然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山,山上连绿色植物都很少。
何浏欣明明说这里很漂亮,适合她跟江慕尧结婚,她满心期待地把这次远途当成了蜜月旅行,哪里想到这里还没他们竹骨村后面那座山漂亮!
何浏欣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指着山里的一处角落:“那里原来有个瀑布,瀑布下有个水潭,潭水特别清……当年我一看就喜欢上这里,本来还说日后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的,怎么现在没有了?”
唐栾白了他一眼:“原来?什么时候的事?”
何浏欣挑起桃花眼,朝他斜睨过去:“一百年前,或者两百年前?我怎么记得。我说这里漂亮就漂亮,怎得,还有意见不成?那瀑布后还有一个溶洞,里面可不是一般地美。”
洞?初伊一听到这个字眼就打寒噤,她现如今很不喜欢钻洞,虽然已经成了鬼,但还是讨厌洞。可能死之前的那几个月里钻的洞太多了,她有了心理阴影。
江慕尧的脸色也不好,何浏欣立马找了一圈,确实没瀑布了,他本来想在瀑布下给他的好徒弟好徒媳办婚礼的,结果失策。
好在他一早就准备了纸,回瞪了江慕尧一眼后,若无其事地盘膝而坐:“就在这里结好了,总比你们头一次结婚来得美好。”
他说着很快剪出一套漂亮的白色婚纱来,又剪了一套西装,让初伊妈妈烧给了他们俩。
初伊翻着白眼很无奈,毕竟来的这一路上期待太大了,她还以为何浏欣是个很靠谱的人妖,没想到……她无奈地笑了笑,看到江慕尧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立马扯扯他的袖子安慰了几句。
何浏欣的手也是真巧,剪出来的纸人纸床纸桌子,都栩栩如生。他在一个小时内,不仅连所有的结婚需要用的东西都给剪好了,还亲手给做了一幢纸房子。
初伊问他怎么会这些,他云淡风轻地答了一句:“活太久了,闲着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学过。我还会织毛衣,”他说着斜睨了初伊一眼,笑着抛了个媚眼,“你都死了,也用不着了,不然我兴致来了可以帮你织一件。”
初伊瞠目结舌,扯扯嘴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人妖,居然对女人家的活计这么拿手。
子夜时分,月光漫天铺下,何浏欣不甘心白白在徒弟面前丢脸啊,所以用念力控制了不少鬼物前来助阵。
纸人敲敲打打地抬着轿子在山下绕了一圈,初伊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毕竟她穿的是婚纱,这中西结合的婚礼太让她难以适应了。第一次结婚太草率,她本以为今晚能补一个完美的婚礼,没想到结果还是一场闹剧。
她早就该知道何浏欣也是个不靠谱的性子,真不该跟着胡闹。
洋洋跟江玉娆也来了,洋洋嚷嚷着要叫江慕尧爸爸,被江玉娆给阻止了。洋洋现在已经不用继续在猫身体里待着了,但他不肯去投胎,江玉娆只能无奈地陪着。
就在初伊各种没期待的时候,轿子突然猛地颠簸了下,接着轿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后就没了动静。她只听到有呼呼的风声从轿子边吹过,还有几声鬼哭狼嚎,而后周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初伊愣住了,提着裙摆下了纸轿子,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如今已经是鬼物,在暗夜中就如同人类在白天一样行走自如。
不远处突然传来“嘭”地一声炸响,就在何浏欣所说的瀑布脚下,居然有大片烟花开始绽放。
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七彩霓虹般的色彩在空中争相绽放,初伊直接看呆了,她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谁特地为她制造过这样的浪漫。
身后突然有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而后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伊伊,别叫,是我。”
“江慕尧,怎么回事……”初伊懵了,可江慕尧却直接搂紧了她的腰朝远处的树林里急急地窜了过去。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初伊的失望,当然,他自己也失望得紧。
于是他让唐栾找人弄来了很多烟花,说是给初伊一个惊喜,实际上却早就打好了算盘。他带上了何浏欣给他们做的新房,引开抬轿子的鬼物和纸人,径直将他的新娘抢走了。
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下,被何浏欣他们偷听打赌。
初伊被这一出给弄得一头雾水,但莫名有些兴奋:“江慕尧,你是在抢亲吗?这是要带我去哪?”
他噗嗤一声笑了:“你本来就是要嫁给我的,我带你走算哪门子的抢亲?伊伊,我们今晚就造个小人吧。我想过了,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世投胎,我等不了那么久,还是早点给我生个孩子吧。”
初伊脸上一红,娇嗔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生孩子的事啊,又不是说生就能生的。”
他顿了下,微微勾起唇角笑了。
他生前有两大遗憾,一是没能好好地跟刘珺瑶说一声“我爱你”,二是没能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如今他已经将心中至爱追了回来,他当然想尽快将另一个遗憾也给补回来。他特别艳羡贴在自己妻子的肚子上,跟胎儿傻兮兮地说话的情景,他想,他一定能做个好爸爸。
今晚,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另一头,唐栾面无表情地跟着何浏欣进了溶洞,冥灯一照,溶洞里立马有东西开始反光,就像漫天的萤火虫在飞舞,那场面委实叫鬼惊叹。
他看何浏欣没反应,突然有点不耐烦了:“还找不找了?江慕尧跟初伊都不见了,是不是这山里有什么鬼物中途……”
他话音未落,何浏欣的袖子里突然有怪声传了出来。那声音起初有点压抑,不过几十秒的工夫,便开始难以控制了。
是有人在颠鸾倒凤,而且很激烈,那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唐栾没好气地朝何浏欣翻了个白眼:“他们是故意跑的?好个江慕尧,明天看我不收拾你!”他说完又瞪了何浏欣一眼,讽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还给他们做房子,哼,你就是在那时候偷偷装进去的吧?是阴铃?你也不怕他们发现!真龌蹉!”
他骂完这些就跑了,他才没心思偷听,已经偷听了好几次了,他也是正常男人,听完之后他就忍不住想去找女人。
何浏欣朝唐栾的背影砸吧了两下嘴,毫无反应地偷听了一会儿后,不屑地啧了一声:“什么阴铃,我的东西当然比那个高级?”
他说着掏出一个玉瓶子,打开盖头抖了两下,一个娇滴滴的女鬼从里面掉了出来,正是仲绾!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地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瞄何浏欣两眼。她不知道他干嘛要抓他,不过是因为那一次他刺了初伊后,她跑出来想护住初伊,结果他就把她抓了。
抓了就抓了,还总是对她提一些变态的要求。之前为了他的脸,她每夜都要在子夜吸收月光里的精纯阴气给他治脸上那个小疤痕;脸好了之后他又逼着她唱歌跳舞说笑话,她觉得自己就跟个杂耍似的,非要想尽法子逗他,可他根本就很难取悦。
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
何浏欣眉眼一挑,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啧啧,应该不会。虽然你长得不错,可我们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欲望。不过他干嘛把你带在身边的?绾绾,你要不要考虑……”他听到江慕尧跟初伊的动静后,凝眸看了一眼站在洞口吹冷风的唐栾,凑近仲绾的耳朵,邪魅地笑了起来,“我帮你做门亲事吧?唐栾那小子不错,说不定还是个处,你今晚能把他搞定,我就放了你。”
仲绾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栾的背影后,脸上又变成了红坨坨的一片。随后,她赶紧摇头。
何浏欣哪里管她愿不愿意,突然朝她吹了一口气,仲绾只觉得香气扑鼻,而后整个脑子就晕晕乎乎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朝唐栾走去。
她觉得身上很热,满心满眼都是唐栾那张总是摆出不耐烦的俊脸。
“你干什么?”唐栾发现有人从背后抱他,皱着眉头一看居然是很久没出现的仲绾。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居然就跟蛇一样窜进了他怀里,还不由分说地开始扒他衣服。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突然跟他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叠起来。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于紫蕊长什么样了,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一直都忘不了那个猫一般的女子。
“绾绾!仲绾!你给我住手,你、你别碰我,唔……”唐栾大骇,明明可以逃走的,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江慕尧他们折腾的声音,居然觉得拔不动脚,而后就这样被仲绾给扑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