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栾的出现搞得场面特别尴尬,再跟周叔碰面,双方都不太自在。
不过周叔毕竟是人精,他斥了苗苗姐一声:“怎么,你没跟伊伊说阴铃的作用?丫头啊,你可别被鬼挑拨离间。这东西放你身上不是为了监视你,是为了防止鬼物缠住你。”
“叔,我懂的。刚才他逼着我带他去找江慕尧,我说要跟你商量他就翻脸……”我小心瞧着周叔他们的反应,好像也没对我的话太过怀疑。
回到别墅已经八点多了,我一直坐立不安,可表面上又要装作一点都不在乎救江慕尧这件事,几个小时伪装下来,我累出了一身虚汗。
我早早地洗了一把澡就睡了,回来的时候我偷偷观察了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别墅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心焦得头上都要冒青烟了,唐栾还等着我带路呢,竹林又大又危险,他单独进去肯定找不到正确的枯井。
房里有监控,我火大得真想直接跟周叔撕破脸,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救不了老妈,也没人帮我解眼下的凶纹。周叔是专业人士,我不指望他难道真的只寄希望于江慕尧吗?他毕竟是鬼,有的事情做不了。
手机上来了条消息,我刚开始以为是杨乔,没有及时看。
一两分钟后,又来了条消息。居然是周怀瑾发来的,说是夜里萧天凡会带周叔和苗苗姐出去做一笔生意,让我半夜假装梦游去他房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我,故意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他急了,立马发来一大段文字解释:想害你的女孩显然不止一个,江慕尧他们好像知道一些背后的隐情,我觉得有必要去救他。师傅和姐不听我劝,我没办法说服他们。伊伊,我是真的想救他出来……
虽然我跟周怀瑾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一想到他脸红的样子,我就觉得他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真没办法不信他。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赶紧回了个字:好。
一等待就觉得时间特别难熬,迷迷糊糊中我竟然打盹了。我再度梦到了鬼楼,这次没看到女鬼,反而听到有婴儿在啼哭。
唐栾说我的灵魂欠了债,可能症结都在这座鬼楼里。这次我没再找出口,想找窗户看外面的环境,可它真不愧是鬼楼,我跑断腿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最后我逮着其中一个窗户使劲敲的时候,挠心挠肺的婴儿啼哭声却离我越来越近。
等我僵硬地回头看时,一个全身黑如墨汁的婴儿已经爬到我脚后跟了!他身后还拖着一截发烂的肠子!
婴儿准备抬头的时候,我直接吓醒了。
居然已经十点半了,我背对监控,悄悄看了下手机。周怀瑾十分钟前就发消息来了,我看完就默默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面无表情地直挺挺坐起来穿衣服。为了演得逼真一点,我都没敢穿太快。
周怀瑾早就等着急了,他带着我绕过监控就开车溜出去了。为了不被院门口的监控照到,我刚开始五分钟实在后备箱里度过的。
别墅离竹林压根不远,半小时就到了。一路上没碰到唐栾,我们只好自己进去。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按照老妈带过的白骨路进去的。周怀瑾说我们之所以会感觉累是因为枯叶下的白骨会吸活人精气,具体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我心急,走得比上次快了很多,听到周怀瑾累得直喘气我也没肯停下来休息。
枯井上的井盖好像压根没动过,我跟周怀瑾挪井盖的时候才发现它起码有百来斤重。除了表面斑驳的铁棺,什么也看不到。
“江慕尧!你还在吗?”我扒着井口朝里面喊了好几遍,等了半小时也没有得到回应。
我俩绑好绳子扔下去,背靠着枯井坐下来休息。因为来过,所以我们都比上次镇定。
“小周哥,周叔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回去之前赶回去。
“顺利的话明天上午能回,不顺利的话可能得后天。”
我暗暗松了口气,手里的绳子突然晃了下。我赶紧爬起来看,棺材盖开了,有只手伸了出来。等看到那人灰头土脸地伸出半个身子时,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江慕尧?是你吗?”
那人慢慢扬起头,嘴巴夸张地咧着,我这下是真哭了,居然是阴魂不散的大姨!她没摔下去?
周怀瑾看我愣住,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
大姨弯起双手,跟爪子似的插进青苔往上攀爬,不过井壁太滑,她每爬一下都要往下滑一小截。她脸上的肉已经开始腐烂,眼珠子一直紧紧盯着我,配上那个咧得老大的红唇,特别渗人。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着急大过害怕:“大姨,江慕尧呢?”
她不理我,还是一步步往上爬。
棺材盖很快又响了,这次什么人也看不到,我赶紧喊了一声:“江慕尧?”
我看到绳子猛晃了两下,紧接着有婴儿的啼哭声传上来。我诧异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好像压根没听到。
我又仔细听了会儿,那声音撕心裂肺,跟我在梦里听到的很像,心狠狠地颤了两下:“小周哥,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儿在哭?”
他茫然摇头,眼神紧紧跟随大姨,手里握着一截竹竿随时准备把大姨戳下去。
绳子被拉得很紧,我感觉有人在拽着绳子往上爬。大姨爬到中途突然往下滑了一大截,像是被人拖的。
我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臂也在发抖。
离井口大概一米远的地方戏剧性地突然出现一张脸,紧接着是脖子、肩膀……我一直没记住这个保镖的脸,可我认识他此刻的眼神,他还弯起嘴角笑了:“你来了。”
我激动地伸手去拉他,被周怀瑾用力扯上来了,他责备地瞪着我,一脸的不高兴:“万事小心。”
被江慕尧附身的保镖一爬出枯井整个就脱力瘫软在地上,他脸上有很多伤口,沾了很多黑乎乎的粘液,脖子上居然还有一道皮肉外翻的大口子!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战战兢兢地想去摸摸那张脸。
可熟悉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伊伊,我没事。”
我仰头看去,他还是那身体面笔挺的中山装,黑色大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是脸色惨白眼神疲累。我使劲从周怀瑾手里抽出手,整个往江慕尧怀里扑。
万语千言都噎在了嗓子眼,我忘了避讳,伸手去摸他的脸,想扒开口罩被他阻了,我改由去摸他的脖子、手掌,只是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此时此刻我完全忘了他是鬼,他的构造跟我们人不一样。
“伊伊。”周怀瑾不知怎么不高兴了,又过来拉我手臂。
不过,江慕尧搂着我的腰一下子退出了好几米:“绳子是你们剪的,井盖是你们盖的,现在为什么又帮着伊伊过来救我了?”
“江慕尧,周叔他们的工作就是驱邪捉鬼,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小周哥也没想过要害你,你别怪他行吗?”我后来回想才发觉此时的我与和杨乔谈恋爱时的情态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副小女人情态。
竹林里不宜久待,收了绳子遮上井盖后,江慕尧又掏出短剑挥了两下,气势足得像征战沙场的将军。我们没听到他说什么,只知道他对被召唤来的那几只鬼指了下枯井。
出了竹林江慕尧想带我走,被周怀瑾拉住了,他毫不畏惧地看进江慕尧那双鹰眼:“伊伊是个好姑娘,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迷惑她的,但人鬼殊途,希望你打消跟她冥婚的念头。你如果真的想找老婆,我可以帮你配个身家清白的女鬼……”
“不用,伊伊这辈子我护定了。”
说实话,要不是江慕尧出事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么在乎他,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可滚过的两回床单真的让我印象深刻。我不是封建社会的女人,可交付了身子后心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时时惦念他。
周怀瑾也不甘示弱,不得不说,他跟周叔的责任感都太强了:“如果你能单独保她阳寿不灭,我会让师傅不再插手。如果不能,那我今晚必须带她回去。”
江慕尧真的松开了我,虽然我现在压根不舍得离开他,但我分得出轻重,还是依依不舍地跟周怀瑾回去了。
周怀瑾找人救治被江慕尧附身过的保镖,我自己按原路回房。
因为没能跟江慕尧多待一会儿,我有点小失望,不过所幸江慕尧没出事。
但我显然低估了江慕尧的能力,这座别墅显然固若金汤,可我还没上楼梯就被捂住嘴巴拖到了最角落的那间房。
黑暗中我听到江慕尧低沉的声音在呢喃:“伊伊,我很想你。”
我雀跃地恨不得立马把他推倒,可我忍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周叔会那么做。你伤得重不重?”
“没大碍。我找到了想害你性命的旗袍女人,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不过伊伊,你还梦到过谁?”
“梦到的女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去竹林之前还梦到一个婴儿,一直哭,吵得我头疼,在枯井那里也听到了,可小周哥听不到。”
他的身子轻轻颤了下:“婴儿?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