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瑾一愣,不明白我怎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只是瞎猜,我一直觉得发私信给周怀瑾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家,他的名字也未必真叫张狡磊。
把所有人当成贼一样防备的人,绝对多疑,这种人一般不会放心把盯梢这种事情交给别人来办。
昨晚在窗子外监视我们的人是短发,刚才我们听到小庙外的响声后没多久张狡磊就赶了去,说明他当时就在不远处,很可能是故意往外溜出去一截又假装匆匆跑过去。
我不过是恰巧想到周怀瑾查到的手机号一直打不通,故意试探性地问了下。
张狡磊微微一眯眸子,旋即不解地皱皱眉头:“娃子你在说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更加确定了心底的怀疑,我看了周怀瑾一眼,继续瞎诌:“大爷您要是不愿意说实话也没关系,给小周哥发私信的不止你伊人。我们不过是随机挑了一个先到您这边来了,既然您不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那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周怀瑾不擅长撒谎,他听我说这种话,当即不敢正视张狡磊了,只低下头看地面。
张狡磊幽幽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也许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拿出小时候被人欺负时的那种坚强伪装,死死盯着他不示弱。
张狡磊缓缓收起刚才假装的那份不解,眼里浮起一丝冷笑,慢慢退开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周先生,既然你们不信我,那也没合作下去的必要了,相信你会遵守这行的规矩。”
这些轮到我傻眼了,我再也绷不住刚才的镇定,慌乱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朝我微微点头,而后接下这个烂摊子:“放心,我们会保密的,我师傅人称吊爷,想必您听过。”
张狡磊的瞳孔微微放大,淡淡点下头后将我们送出了封门村。
往回走的路上周怀瑾一直没吭声,我沉默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他袖子,也不敢看他,低着头闷声问:“小周哥,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我迟迟没听到他吭声,抬头一看他居然在笑,洁白的牙齿直晃眼。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都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心头又是一阵狂颤,真想融化在这份笑容里。
不过我旋即想起戴口罩的江慕尧,依依不舍地低下头,偷偷吁了两口气才把那份悸动给压下。
我感觉符蛊这东西像催眠,而移情蛊采用的则是疼痛转移法。
周怀瑾宠溺地摸摸我头发:“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每次在那种脏乱吓人的地方都不见你哭闹,我都要怀疑你是第二个苗姐了。不过伊伊,你刚才的样子……真可爱。”
我下意识地微微把头撇开,抬眼一看,他果然已经红了脸,但那只大手还是忍不住继续在我头上轻拍了两下。我心跳得厉害,赶紧闷头往前疾走。
江慕尧,你快出来吧,我真怕自己真的会爱上小周哥。
当时江慕尧只让我们把那只公鸡留在了井下,别的一样也没要,我真担心他压根找不到方法出来。
我们一路上都在观察周边的环境,居然发现离假封门村大概直线距离两百多米远的差不多海拔处,竟然又出现一个村,从远处看,整体布局都跟假封门村很像。
周怀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资料上说这一块确实有几个废弃的村子,但并没有提到相似度会这么高。”
我想起泥塑里的蓝骨,禁不住疑惑起来:“泥像里封着死人,这一点张大爷他们好像是知情的,骨头上的蓝会不会是因为生前中了什么毒?”
周怀瑾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等去了手机有信号的地方我让苗姐帮忙查查。伊伊,我总感觉那两尊泥像跟南宗有关,封在泥像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有信仰的人会为了信仰做出很多让无信仰之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而南宗绝对是有信仰的。他们的等级观念很重,圣坛里呈阶梯状排布的石棺就是证明,放在最上面的石棺显然是古老最受敬重的一个。
如果周怀瑾的猜测是对的,那天天供奉泥塑的张狡磊极有可能是南宗后人。
走出那片山林,天已经黑了。
我们就近找了旅馆,周怀瑾果然又收到几条私信,其中只有一条有用:我宗,圣坛。
后面也有经纬度坐标,周怀瑾查地址的时候,他手机屏幕亮了。我无意间瞟了一眼,看到一条苗苗姐发来的短信前半段:在哪?管紧嘴巴不要告诉伊伊,画溟已去,你……
我心里咯噔了下,慌乱地看了周怀瑾一眼,他们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我相信周怀瑾不会害我,所以尽管好奇得要命,却还是没有问出口。如果可以告诉我,他应该不会选择隐瞒。
“奇怪,”他查到地址后居然拧起了眉头,但并没有接下去继续说,“我先让朋友帮我查查这个IP,可能是同一个人在捣乱。伊伊,你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看来第二个经纬度也在封门村附近,他把我送进隔壁房间后才回去继续查。
我往房里走了两步后,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很浓很浓,我赶紧捂住了口鼻。想转身往后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
一个长发曳地的男人缓缓转过墙角,安安静静地立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妖孽的瓜子脸上勾勒出一个玫瑰般芬芳的先容。
他抬手指了我一下,还是不吭声。
我的脚不能动,但上半身是自由的。我很没出息地从包里掏出无影镜,往他眼前一递:“还、还给你。”
他没有接,反而摇摇头又朝我走近两步,这次我看清楚了,他指的方向是我心脏!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上次梦到他的头发一直往我身体里钻,难道是想挖我心脏?我使劲摇了两下头,无影镜我可以还给你,但这颗心我不能给!
他缓缓敛起笑容,手指慢慢上移,转而指向我的脸。
我打了个寒噤,眼前的何浏欣是敷人皮面膜的活死人,他这个动作显然是想要我脸皮!我做了个深呼吸,恨不得狠狠啐他一口。我眼瞎,当初还觉得这个男人很美来着,其实就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这么不死不灭地有意思吗?
我偷偷地把无影镜镜面朝向他,迅速拿开黑布。
他的视线转移到铜镜上,缓慢优雅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再抬眼看我时,他的嘴角又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
奇怪的是,他的嘴巴明明没有动,但我却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雌雄难辨:“你不愿意追随我?”
我的脸抽搐两下,赶紧摇头。
“你是除我之外,第二个能照这面镜子的人。石室坏了,我在找人重建,等重建好了你必须过去陪我。”
“何浏欣,”一看到他我就觉得整个人会被莫名其妙的压抑笼罩,但是他的要求太离谱了,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跟着他回去住墓地,所以我坚决摇头,再度把无影镜递了过去,“还给你,我们两清。”
我的反对把他激怒了,他眼里迸出两束尖刀似的寒光,又朝我走近两步,长头发像蛇一样开始舞动。
我掏出一张黄符就往他脸上拍,手指甲堪堪划过他的脸,他及时往后退了两步,没被我的黄符贴到。
他的脸居然被我指甲划破了!按理他一个尸体是不会流血的,可他脸上那条伤口处竟然很快晕出一丝血渍!
他痛苦地捂住脸,眸光一闪,生出杀气来,他的声音又灌进我耳朵:“我要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他握着一把匕首朝我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