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同为女子,留香也看待了。
“仙女!”
脱口而出一句,引的对方轻笑起来:“这位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舞女罢了。
“公孙姑姑舞姿果然拔擢,让人叹为观止。
留香听到小姐称呼对方为姑姑,又想到刚才那抚琴唱歌的女子认识小姐,对小姐行的是宫廷请安礼数,她也不笨,随即明白,眼前的公孙姑姑,恐怕是宫廷梨园之中大名鼎鼎的魁伶公孙媚娘了。
留香不免激动起来,有些失了分寸:“你是公孙媚娘吗?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在这不期而遇,小姐,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枫红鸾轻笑:“丫头,你不是在做梦。
回头又对公孙媚娘道:“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姑姑刀剑舞,气势滂沱,刚劲利落,又不乏柔美之态,当真体系那了力与美的结合。世人皆然以为姑姑刀马舞了得,却不知道姑姑你的白纻舞,更是一绝。吴刀翦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公孙媚娘闻言一怔,良久吃惊道:“你居然知道我跳的这支舞蹈是白纻舞。
眼神中那种遇见知音的惊喜,轻而易见。
能来见公孙媚娘,自然是彻夜做了功课,再加上上辈子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她也学过一阵子的舞蹈,白纻舞,同幡舞、扇舞、霓裳舞并称四大绝舞。
所谓绝,绝美,绝难,绝迹。
现世能跳四支舞蹈中其中一支的,已是了不得。
所以见过四支舞蹈的人极时候,枫红鸾只看了半曲,就知道公孙媚娘跳的是什么,着实难得。
“今日来找姑姑,其实也是有事情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公孙媚娘态度并不卑微,也不傲慢,脸色很柔和,平易近人。
看了一眼还眼冒星星一脸崇拜的留香,枫红鸾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想问姑姑,你和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枫红鸾会问这么直接,公孙媚娘和留香都怔了。
静默片刻,公孙媚娘淡笑着开了口,走到溪边,居然不顾溪水沁凉,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直接席地而坐,脱下舞鞋,把双脚踏入了溪水中,轻轻的拨弄着玩,头也不回道:“我原本是将军府的舞姬,你不知道吗?”
说完,回眸笑看了枫红鸾一眼。
她年纪不小了,至少也有三十五岁,可是岁月却好像是偏爱这个女人一样,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晶莹剔透的皮肤,水嫩的吹弹可破,在这山涧的绿意和阳光中,她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一样,一颦一笑,都极具魅力。
这样一个女人,不是会让人动心,而是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动心,难怪那只老狐狸,在看到公孙媚娘的那刻,也会失了平素里冷静。
那天梨园,想必他是想刻意表现一番,让公孙媚娘知道他权势滔天,不把后宫的女人乃至太后放在眼里,没想到太后会一点面子都不卖他。
有什么,比得上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更加让人难堪。
枫红鸾笃定,公孙媚娘和大将军有过一段。
有些话,是公孙媚娘的私事,枫红鸾却也必须要问,只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终于还是吩咐了留香到对面等候,枫红坐在了公孙媚娘边上。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你。她笑了起来,笑容单纯,温暖,两人在一起,倒更像是枫红鸾才是那个三十五的女人,而公孙媚娘则是一个十七岁天真烂漫的姑娘。
她的眼神对谁也不设防,单纯的让人自惭形秽,她眼眸清尘如同山涧泉水,清楚的倒影着枫红鸾的脸,以及枫红鸾一肚子的计谋。
枫红鸾蹙眉了,忽然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她能说公孙姑姑,如果你帮我做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还是她能说,公孙姑姑我知道你家中还有父亲一个,如果你不帮我做事,我就让你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
不,之前准备好的所有,在面对这个单纯到清澈的女子的时候,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可能利诱的到公孙媚娘,更可怕的是,她不舍得威胁一个这样单纯的女子。
总以为自己心黑的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可公孙媚娘,那单纯的眼神,甜美的笑容,把脚放在溪水中自在的模样,灵动的表情,忽然让枫红鸾,什么都不忍心了。
她却洞悉枫红鸾心情一样,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着枫红鸾:“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很可爱。
这样的理由,真的叫枫红鸾吃惊了,这个公孙媚娘,是真天真,还是傻啊。
不过听了公孙媚娘接下去的话,枫红鸾就知道,不是天真,也不是傻,至少寄情相思罢了。
“你或许记不得我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牙牙学语,我是大将军府的歌姬,大将军宴请群臣,你父亲带你来的,席间有个老王爷宣王喝醉了,拖着我就走。大将军当时还不是大将军,不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那个人,他不敢吭声,也没人敢劝,看着我被喝醉的宣王拉走,是你忽然扑上来,咬住了宣王的腿。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枫红鸾完全不记得,不过既然是她牙牙学语时候的事情,她当然记不得。
“你这孩子,好咬不咬,非是咬住了宣王小腿上一处伤口,痛的他伤口当即开裂,把你甩了出去,你后脑勺应该有一块伤疤。
她伸手,动作亲密的抚上了枫红鸾的后脑,说到伤疤,确实有,那伤疤上几年没长过头发,后来父亲找了个大夫,用了一些药膏伤疤才除却,长出了新发,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枫红鸾问过父亲这伤疤怎么来的,父亲绝口不提,也难怪,这是皇室的丑闻,肯定没有人敢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恐怕所有人,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说因果有报,此报,枫红鸾现在算是明白,非但有恶报,也有善报。
孩提时候的她,那些可能完全不是处自正义的举动,却让她现在有资格在这里同公孙媚娘聊天。
她倒是说,为何她一约公孙媚娘她就会答应,原来又这样一段因。
就像清尘愿意帮她,也是她孩提时候的无心之举种下的善因。
可却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段因,枫红鸾更是无法开口了。
牙牙学语,尚不知善恶正义,她尚且能扑过去咬住宣王小腿。
如今,善恶她看的分明,却还要指使一个同她和大将军斗阵不相干的人去咬大将军的小腿。
把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牵涉其中,她怎么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