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多年之后,这座江南小城里,来了一位琴师,听过她弹奏的人都说,她的琴声里,满是忧伤,听着,总果不出枫红鸾所料,无名果然这几日以抱病在身无法上朝为由,一直没有再出现。
虽然外界都以为无名是在府上养病,只有枫红鸾心里清楚的很,无名,恐怕早就已经在前往康宁镇的路上了。
康宁真这个小镇,位于滁州和陇州的边境,虽然不大,却也不想,想来无名要一家家的寻过去,加之路上耽误的时间,也得几日才能往返,府外,枫红鸾吩咐事情,已如期开始进行了。
这城里,果然是有泓炎不少眼线,无名将军客死五里坡紫竹林的消息,在无名离开京城的那日,用不到半个时辰,就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枫红鸾在府上悠闲的喝着茶,静等白氏自投罗网。
她吩咐过,但凡前去现场看的人,都让人暗中劫走,安置到一处破败寺庙。
宁可错抓一万,她也不会放过一个。
就算是白氏警惕,派人前来查探虚实,如果久久不见有人回报,城里又放出第二波谣言,说那个尸体确实就是无名将军的,她就不信,白氏不出现,只要白氏在城里,无论如何,都会往她精心布置的局里跳。
男扮女装也好,乔装打扮也罢,她给许烟雨两天时间,两天后,她会亲自前往破庙,一一查看。
白氏的脸,就算是化作灰烬她也认识。
那虚与委蛇的老脸,大火烧不死她,这从,枫红鸾也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两日后,许烟雨让人传了信进来,是夜,借着月色,她一行黑衣着身,避开了府上所有眼线,往城外五里坡附近的破庙而去。
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因为这些年的她如此安分,皇上的眼线必定也警惕不重,所以一路出来,十分顺利。
许烟雨早就在那等候,稍做了易容,许烟雨打扮成了一副魁梧汉子的模样,大约也是怕枫红鸾身后有人尾随,被人认出她就是当日倭国进献的美人。
她的易容无疑是成功的,若非她保全上来喊了一声枫红鸾主母,枫红鸾都没有认出来。
夜色深沉,借着天上一轮银灰,清晰可见破庙之中,战战兢兢的蹲着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朴素百姓打扮,若非是为了揪出白氏,她也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囚禁这些无辜之人。
“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母的话,银子已经都准备好了,毒药也准备好了。”
“嗯,一个个带过来。”
遮上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眸子里的冷冽,便是许烟雨见了,都不敢直视。
大约主母要找的人,必是她恨极了的,不然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主母素来温柔,她从未曾见过主母眼眸中,闪现如此浓厚的杀意。
破庙里的人,被一个个带了出来。
两个同样易容成络腮胡子大汉女子,每带出来 一个人,都会触其胸前检验男女,若是是男的,直接由另外两人押送到一处,领三两银子,吃一颗丸子,警告一句那是毒药,若是胆敢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就会奏响竹笛,引发毒药中的毒蛊噬心,痛楚而亡。
这些人无非是小老百姓,自然一个个对此深信不疑,惊惶的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外泄。
三两银子,对于许多人家来说, 那便是一年的收入,就算没有那些所谓的种了蛊虫的假毒药,想来这些银子也够封了他们的口。
弄些假毒来,无非是吓唬他们,更为保险起见。
一个个人检查过去,一个个人放过去,大约检查了一半,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妇人,忽然说想起来解手。
枫红鸾顺着声音望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笑意。
“那就去吧!”
说完,对许烟雨使了个眼色,许烟雨会意,悄悄的绕过边上一颗大树,无声无息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白氏大约也是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走投无路所以才想出这最后一招。
她太傻,真的太傻,如果不是她自投罗网的站起来,按着她那个位置,枫红鸾要检查到她,起码她还能多活上半个时辰。
不过既然她这样着急的想上黄泉路,枫红鸾也就成全她。
黑暗的树林中,一抹肥胖身体惊慌失措的在树丛中乱窜。
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破庙,她依旧心有余悸。
逃出来了的吗?
还好逃出来了,那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向,但是那双冷血的黑眸,她不会看错的,是枫红鸾,是那个阎王一样恐怖的女人。
一场大火,他和凌澈险险逃生,这些年,隐藏身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但是如今看来,显然的她和无名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
那个女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一次,如果再度落到她的手里,必死无疑。
她死了无妨,只是可怜她的孩子。
以枫红鸾的手段,能用凌澈的死来逼她现身,也必定能用她的死来抓捕凌澈。
那个她从来看不上眼,只当做是报仇工具的女人。
如今却好似牛头马面,只是看一眼,她就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跑的跌跌撞撞,树枝扎破了大腿,灌草割破的手臂,她却一刻都不敢停留。
她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绝对。
“呵,呵呵,呵呵呵!”
阴暗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她的额上落了下来。
她吓的怔在了原地,风声飒飒,吹动一林子的树木,那笑声如同夺命魔音似的,声声都在将她往黄泉路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