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见到这景象可当真是吃了一惊。
“这,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赶紧的,换衣服,我们出宫去。”
“啊?”
“啊什么啊,速度些,弄两套太监的衣服来。”
“小姐你……”
“你不想去,那我自己去了。”
“不是小姐,这……”留香一脸为难纠结样儿,不过终还是颓然的放弃了劝服枫红鸾,“好吧,奴婢这就去办。”
“记得弄两块出宫的令牌回来。”
“奴婢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枫府门口,两个清秀的太监,大摇大摆也不等通报就往里走。
关门的看是宫里来的人,不敢怠慢,却也不能随意放人进去。
“两位公公稍后,容奴才进去通报。”
“眼拙的老刘,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摘了帽子,她和少年时候一样的调皮,总爱女扮男装出去,回来大摇大摆进门,戏弄老刘。
这熟悉的一幕,可没感动到老刘,只是让老刘吃的一惊,噗通就埋入了地上,忙不迭磕头:“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皇后……”
“嘘,我就回来看看我肖叔叔,他在吗?”
“肖将军在呢,还在原来的屋里住着。”
“我就知道就算皇上赐了宅子给他,他也不会去住,走,留香。”
留香微微一笑,忽然上前,一把拉住了枫红鸾的手。
这动作,亲昵又大胆,以前的留香可不会做,大约是因为两人都穿着太监服,所以身份看上去是平等的,又回到了少年时养育两人长大的地方,触景生情,留香才会大了胆子拉住她的手。
她早也已经不讲留香当做下人看了,任由留香牵着自己的手,她笑的甜暖。
“丫头,亲切吗,回到家了。”
“呢,许久没回来了。”
“要不要先回鸿雁阁看看,有什么你想要拿进宫的东西。”
“小姐!”
就算她贵为皇后,留香却一如当年,只称她为小姐。
停下了脚步,她笑意暖暖的看着留香,留香上了前,忽然展开了手臂,轻轻的抱着了她。
今天的留香,似乎特别的煽情呢。
她一怔,却给了留香一个结结实实的回抱。
“丫头,是不是回家了太感动了?”
“小姐!”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枫红鸾一惊:“怎么哭了?”
“没!没!”她吸吸鼻子,“只是觉得有生之年,还能和小姐再见,还能回到这个生养奴婢的地方,真的很高兴。”
“傻瓜,你若是喜欢,我们天天溜出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大不了也像小时候一样,被爹抓到了,不现在应该是被你家姑爷抓到了,痛骂一顿。”
“呵呵!”留香轻笑起来,那样美丽的岁月,也抵不过她家小姐,平安康健。
深深的看了枫红鸾一眼,她吸了一口气,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姐,奴婢去鸿雁阁收拾东西,你先去看肖将军,一会儿奴婢就过去。”
“一起吧。”
“小姐,天黑前定要回去的,奴婢就收拾几件以前喜欢的带走。”
“那好吧!”
枫红鸾不疑有他,和留香暂且愤慨,她许不知道,这一分开,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已漂泊无去处了。
和肖云业再会,满腔俱是感动,满目泪光涟涟,细问下才知道,那日法场的人都被泓炎下了幻药,把他悄无声气的救走后,再放了一个已经被触觉过的犯人到刑场上,因为犯人衣衫都一样,头颅又沾满鲜血,所以行刑官都没有检查一番就把尸体运走了。
肖云业也说了一个让枫红鸾吃惊的消息,原来那日泓炎说会安排韩慧卿上黄泉,一切却都是交给了肖云业。
她真是想回去打泓炎一顿,为何她身边人活着的消息,他都瞒着她。
若是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转而一想,如果她不那么痛苦,皇上有岂会真的相信。
她释怀,无论如何,她只要余生,这些爱她的人都过的,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和肖云业告别回来,却迟迟不见留香过来,她去鸿雁阁寻找,空无一人,心里忽然有些不祥之感。
“奴婢就收拾几件以前喜欢的带走。”
这句话,忽然在耳边不停的回荡。
带走,她不说带进宫,而是说带走。
她要走去哪里?
步履焦急的往门口去,门口的老刘却拦住了她:“娘娘,留香姑娘留了信,让奴才交给您。”
信!
急忙拆开。
散着一股淡淡墨香的信纸上,落了几句字体娟秀的小楷。
“小姐,奴婢本该命绝,只因为得刘大哥夫妇所救才延续了性命,此已是瞒天过海悖逆天运,所以奴婢不能靠近您,奴婢一旦留在您身边,不是奴婢死,就是您死,奴婢死不足惜,即便是死也想死在您身边,可是若是天命重伤了您,那奴婢此生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无可弥补,这就是奴婢这么多年不敢回来不敢见您的原因。奴婢走了。勿挂勿念,奴婢会和刘大哥夫妇行走天涯,好好活着。”
眼泪断线珍珠般落下,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就算要走,也要当面说清楚,怎么可以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呢。
至少说一句再见,说一句后会有期,至少给她个盼望和念想。
这个狠心的丫头啊!
如同个孩子一般,坐在地上,她尽是因为留香的不辞而别,掩面大哭。
重逢的喜悦尚未结束,却又迎来了新的离别。
可如果真是如留香所言,那她,宁可她离自己远远的。
上一辈子,留香必定是为了自己而死。
这一辈子,留香已经为自己死过一次。
她怎忍心,让她经历第三次。
留香!
“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