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脸色有些难看。
突地,窗外有风吹过,撩起幔帐轻曳,男人与女子的脸霎时透幔而出,见那熟悉无比的两张脸,长歌的脸彻底一沉,简直看不下去,一手抓起看得津津有味的灵隐,毫不客气,将它往窗口丢了出去。
她声音清冷无霜:“去池塘旁边给我倒立一日,否则别给我进来!”
“喵!”窗外,灵隐怏怏地叫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望了站在窗旁淡烟金裳女子一眼,可怜兮兮地嘟着小嘴,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池塘,将脚一提,整个人悬空倒立了起来,眼睛泪光闪闪地望着长歌。
长歌砰地一声关上了窗。
灵隐向来有食梦饱腹的习惯,她自是知晓。却不曾想,盗的梦居然与她有关!
近些日子她几乎从未做梦,又怎么做出这般龌龊的梦?
莫非……
她脑中突然浮起一道挺拔的身影,心中莫名地一阵气愤,连带着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也红得滴血。
该死的君临……
居然……
做那般下流的梦便算了,还被灵隐给盗了梦!
幸亏灵隐只是只猫,若是人,那么……
长歌死死咬紧了下唇,她胸口起伏不定,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抄写往生经已无可能,她索性坐下来默念静心咒,直至晚上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万物始于一片静谧祥和。
长歌睡眠本就极浅,只要有稍微的动静人便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到无形之中似有细细麻麻的温柔触感从脸颊传来,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她睁眼,入目便是一张青色獠牙狰狞万分的面具。
她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他,奈何男人臂力与女人生下来便有天差之别,这般于男人而言简直不痛不痒。
他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大手直往她衣襟里侧探去。
长歌心里又气又急,面上是羞愤的屈辱,她手伸手枕头下方,拿出早就备好的匕首往他胸膛狠狠刺去,不料,君临早已发现,眼疾手快,一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半月未见,便学会了用匕首刺人的吗?”他的唇跟她的额近在咫尺,声音不大,温热的气息如数喷薄在面颊上。
长歌愤恨地瞪着他。
君临高抬起头,将她的匕首抵在了胸口:“若是要刺便刺在这里!往胸口的位置狠狠的刺入进去。”
长歌心中骤地一颤,望着他那双眼,莫名地,就想起了当日在虚无之境时,李桢握着她匕首的模样。
就在她恍惚的这瞬间,君临握住她那匕首的手猛地往前一刺,滴滴答答地鲜血掉在了她的身上。
空气中,她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之味。
君临将身子在往前递进一分,那尖锐的匕首又往里刺入了一分,那殷红滚烫的血不断滑过刃尖流入她手中,湿湿粘粘的。
他却不知痛觉般,声音极轻的道:“这般还不够,还要在深入几分,不然,无法致命呢!你若是要出去,那么,杀了我是你唯一的出路!”
长歌手中有些颤抖,她冷冷地望着他,极力平缓自己的声音:“君临,你就是个疯子!”
“是啊!我的确是疯子。”君临伸出手轻轻撩过她的发丝,唇角轻挑:“你不是说,我们其中必定只能存一人吗?如今,这机会摆到你面前,你怎么又下不了手呢?”
“胡说!”长歌心倏地一沉,握紧手中的匕首往里处在刺入一分,那鲜血刺目的血立即喷洒而出,君临隐隐闷哼了一声,唇瓣上溢出丝丝鲜红的血。
他唇瓣轻轻荡出一丝弧度,声音略沉:“还不够,再来!”
长歌手中骤地用力,脑海中又想起了李桢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场景,不知为何,她明知君临不是他,手中动作却无法在进一分。
君临低低笑:“怎么了?你所憎恨的人就在你面前,下不了手了吗?”
长歌羞愤地瞪着他。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薄唇轻启,大手一伸,将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丢开,另一只手将她身体往后一翻,他一个挺身,像是惩罚性的直接从身后进入。
这般没有丝毫前戏的进入,痛得长歌几乎死了过去,她脸色浮现一片惨人的苍白,死死紧咬了下唇,才没有使自己痛呼出声。
一行清泪从眼角绝望流出,她转首,拿起那被君临拍落的匕首,毫不犹豫往自己胸口刺去。
君临脸色倏地一变,腾空一掌拍开了长歌刺入心脏的匕首。
接着,毫不犹豫将长歌翻过身来,白皙修长的手紧掐住她的脖颈,黝黑的眸子深处流转着一抹冷意:“你若想要自尽,我便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踏平丹霞山,说到做到!”
长歌身上焰火猛地一涨,浑身已如火石狠狠焚烧,似要将周遭所有烧为灰烬。她怒瞪着他:“你敢!”
“这个世上还没有我不敢之事,我既然能在一夕之间登上魔界君王之位,那么,也能在一夕之间踏平你丹霞山。”君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声音冰冷的宛如来自地狱深渊,“所以,你最好好好的活着,否则,我定要丹霞山所有的人为你陪葬!”
说完,他抓住长歌脖颈的手骤地一松,拿起被他脱落的外套随意披在自己身上,连望也不曾望她一眼,拂袖离去。
门被大手一甩,又骤然合上。
长歌脸色苍白如纸,轻阖上眼。
……
清晨,辰时时分。
潋滟的到来在意料之中。长歌低头专注地抄写着手中往生经,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初升的晨阳照耀在女子清冷的脸颊上泛出恬静与世无争的光芒,潋滟只觉有些刺目。若不是昨晚君临从她屋内出来,便昏迷倒地,她真不能相信,眼前的女人也是个精于算计之人。
她眯了眯眼,向来冷洌的声音寒的几乎将人凝结成冰:“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让他体内的毒素加重了?”
长歌眼睫轻动,手中动作未停。声音寡淡而疏离道:“没什么,只是下了丹霞山特制的毒药罢了!”。
她被君临禁锢在这里,封了法术,又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加上君临几次三番羞辱于她,是以,想到了将毒素下在匕首这个法子。
这行迹虽有些恶劣,也是她平日最不屑之事,然而,她却别无他法!
因为,她无法像个傀儡般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无法像个傀儡般任由他欺凌操控。
她抬起眼梢,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说起来,这倒是你教我的!”
若不是她用下毒栽赃嫁祸于她,依她的性子,也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个方法。
潋滟被她冷嘲热讽地一堵,眼底杀意顿现,手中光芒一涨,一把泛青的剑已架了长歌脖颈之上:“解药呢?”
“要解药很简单,除非解除我身上的禁制,放我离开!”长歌轻描淡写地望着她,对于脖颈上的剑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恐惧之色,“否则,你们就自行看着他生不如死吧。”
潋滟将手中匕首递进一分:“凤长歌,我真是小看了你!”
长歌面色波澜地望着她,静待她接下来的话,因为她敢打赌,潋滟必然会放了她。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潋滟沉声开口。
果然!
长歌眼睫轻动。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潋滟收回剑,定定望着她,道:“从今往后,不得再见尊上!”
长歌唇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这你不必忧虑,我对他不敢兴趣!”她缓慢而优雅地站起身,“于我而言,他不来骚扰我,已是万幸!”
“最好如此!”潋滟眼眸深凝了几分,伸手,往长歌身上穴道一点,解开了下在她身上的禁制。然后丢了一块令牌给她:“你拿着这块令牌便可畅通无阻的离开魔界。”
长歌低垂下眸,打量了这块以灵气凝聚而成的令牌,也不犹豫,从袖口中拿出一瓶解药递给她,冷漠道:“早中晚各服一粒,三日之后,他自会醒来!”说完,衣袂轻荡,头也未回地踏步离去。
潋滟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冷沉。
霎时,一袭青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望着她手中拿着的瓷瓶,双眉紧蹙,担忧道:“你这般放她离去,便不怕尊上醒来责怪于你吗?”
潋滟徐徐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眼底冷漠得不掺杂任何情绪:“总比她留在这里,要了尊上的性命要强!仙魔——终不两立。”
白倾走上前:“潋滟……”他还想在说些什么。
“我不可能让之前的事在重新来过!”潋滟打断了他的话,“你若要劝我,大可不必。只要我活着,我就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在伤他分毫!”言毕,潋滟掠过他,跨出了门槛,直往禁室的方向走去。
禁室离夜归殿并不远,只是转眼的瞬间,便已到了。当潋滟走入禁室,正逢季栎抬步而出,他神色匆忙,差点就撞了个满头怀。
季栎向来镇定,许少有这般慌张的样子。潋滟眉头一皱,询问道:“你慌什么?”
季栎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他双手紧握住潋滟的臂膀,喜眉笑眼道:“找到了……找到了……”
潋滟眉头蹙得更深了:“找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