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了过来:“既然来到了这里体验田园生活,我就并不打算凡事都依靠法力完成,我希望你也跟我一样。”
他顿住了脚步。
长歌又道:“若是你累了,你就先去床榻躺一下,这里,我来收拾就行!”接着,长歌不待他答话,走到角落处,提着木桶往旁边的悬崖走了出去。
悬崖瀑布的水清澈见底,却离岸面有一小段距离,将水桶放入湖底,再提上湖面便有些吃力。
长歌虽然身怀法力,但她既然打算像普通人度日,自然不会妄自动用法力,她刚打算倒出一些水时,身侧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遽然抓住了桶柄,将水桶提了上来。
长歌身体微顿,转首,便见花无忧轻轻瞥了她一眼:“若是以你这提水的速度不知得提到何时!”说完,花无忧显然不想再继续,他提着水,抬步便往木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歌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也提步跟了上去。
这间木屋并不大,里处的物什也不多,虽然堆积了厚厚的灰尘,但两人一起收拾,很快便将里处收拾得干干净净。
有些东西太过于破旧,花无忧便去旁边的竹林伐了些竹子回来,做成了简单的桌椅,添了些新的家居用品,再将破烂的屋顶用木头修好,不知不觉天色便已经暗沉了下去。
东海之巅的夜间异常的冷,再加现在到了冬季,虽然未曾下雪,却犹如待在了冰天雪地之间。冷风透窗而入,吹得摇摇欲坠的窗户唰唰地作响,在这静谧的天地之间分外响亮。
屋内烛光微微摇曳着,待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四周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长歌伸手倒了杯刚刚砌好的茶端到他的面前:“要喝吗?”
花无忧望着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在透过婆娑朦胧的视线望向了她:“既然不想使用法力重新打造一个屋子,那你就该知道这里只有一张床。”
长歌平静地将茶水放在他旁边桌面上,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声音平缓道:“那又如何?”
许是她的口吻太过于清浅,以至于花无忧微微怔了怔神。他目光带有几分审视地望着她,想看出些什么,可是她的脸上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这是正常得不能在正常之事。
他轻抿了唇:“所以你打算跟我同床共枕?”
长歌正欲饮茶的手微微一滞:“有何不可!”她放下手中的杯盏,望着他,视线最终掠过他落在了他身后那张叠得整齐的被褥上,“况且,你可是忘了你说的话,这三个月好好陪我!”
花无忧目光沉静地望了她一瞬。突然,他站起身,将长歌打横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长歌身体瞬间僵硬似铁,他将她身体平缓地放在床榻上,伸手拉下了她的腰带,欺身而下:“这样陪吗?”
四目相对,彼此之间仿佛能看清对方的倒影。长歌在他的眼中清晰的看到了寒意、冷意、怒意、却唯独没有爱意。
她心中微微泛起一阵酸涩,唇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意:“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潋滟!为了她什么也可以做!”若非喜欢,他又怎么委身答应她同她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上三个月。
长歌心底一片凄楚的冰凉,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她退缩,她也并不想退缩。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若是我就要你这般陪着我呢?”
花无忧忽然眯起了双眼,他目光冷峻如刀:“凤长歌,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长歌倾身在他唇瓣印下了一吻,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卑微的乞求:“无忧,我想要你跟从前一样待我,这三个月我们就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像之前那般生活好不好?”
花无忧眼波轻轻颤动了一下,伸手拉开了她:“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百年之前那场大战我们之间便已经彻底结束了!”
虽然明知道答案,长歌的心仍旧忍不住抽疼了几分。她目光一暗,静谧了一瞬,终究未在说些什么,而是直接就着身下的床榻躺了下去,闭上眼,翻转了身不在看他。
花无忧望着她侧卧的身体,目光幽邃如同深潭,静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打算去外面随意找个地方歇息。清冷无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若敢出去,我便将你我的交易作罢!到时,潋滟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花无忧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恰在此刻,他手臂被人大力一拉,猝不及防,他跌落在床榻。长歌翻转了身,直接钻到了他的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花无忧身体僵硬了几分,他低头望着怀中那张绝美恬静的脸,有柔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不过很快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阖上眼,终究未曾推开她。
这一觉,花无忧睡得格外的沉。
翌日,当他睁眼之时却是被一阵浓烟给呛醒的,满室都是滚滚浓烟,怀中的女子消失不见,他脸色微变,掀被而起,直接往外面冲了出去,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究竟有多么慌乱。
恰在此刻,有女子剧烈地咳嗽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步伐猛地一滞,转首,便见隔壁的柴房内一袭淡金裳的女子就着滔天火势冲出,许是烟雾过大,她用袖裳挥了挥四周的空气。也就是在这一刹那,花无忧看清了那张乌黑几乎有些辨不清五官的脸。不自觉的,他唇角浮起一丝笑。
大概是感觉到了有人的视线朝她望来,长歌侧头,花无忧唇角的笑意又瞬即隐匿了过去。
长歌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她抬步走到他的面前:“你醒过来了?”
花无忧视线落在那燃烧起熊熊烈火的柴房上,答非所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长歌顺着他的视线望上了天空中的滚滚尘烟:“我在做早饭!”
“……”花无忧默了一瞬,那句确定不是在烧厨房终究未曾出口,他答道:“神仙不是会辟谷术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四周的空气有些呛人,长歌伸手挥了挥:“既然选择过普通人的生活,自然,得按照凡间的习俗来做事。这是你曾经还是李桢之时同我说过的话!”长歌眼中划过几分落寞,“想必你已经忘了!”
花无忧微微一怔,长歌已经抬步掠过他走进了屋子,不多久,又走了出来,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竹篓,“看着火势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不妨去山中逛逛,去寻些野果,没准还能猎些野物回来!”
花无忧望着她,还未回话。下一瞬,长歌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不由分说地竹篓递给他。
他微楞了一下,却并未伸手接过。长歌将手中的竹篓又递进了一分:“拿着啊,难不成你要我一个姑娘家一路提着它不成?”她言语之间有些慎怪。花无忧目光幽邃地望了她一眼,轻抿了唇,终究伸手接了过来。
东海之巅的冬季尤为寒冷,山上的树叶大多也已经凋谢,所以可以供吃的野果野味并不是很多。
清凉的冬风吹拂而过,带着浸湿混着泥土芬芳的幽香传入鼻翼,很是清凉。逛了大半柱香皆没有看到可供吃的野果味,花无忧遽然停了下来。
身侧突然没了声响,长歌顿住脚步,回首,望着身后不远处的迎风而立的黑衣男人,询问道:“怎么不走了?”
花无忧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视线往四周略一盘旋:“这地方荒芜没有半分生气,别说野果怕是连一只野味也没有。”
长歌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所以呢?”
花无忧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你确定还要继续走下去?”
长歌眼波轻动,颇有些轻描淡写道:“既然出来了,自然得随处逛逛。”她抬步走到他的面前,微笑道:“若是你觉得无趣,不妨我们去最近的集市上走走!”
花无忧轻抿了唇,还未做出任何回应,下一瞬,长歌已经拉住了他的臂膀,念咒,待他看清眼前之物,两人已经身处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
长歌用了障眼法,两人出现在大街上时并没有任何人察觉。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花无忧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不动用任何法力吗?”
长歌眼波中的光芒微微荡漾,她挑眉望着他:“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再回去?”
“……”花无忧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抬步往最近的茶楼走去。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长歌身体虚弱地晃了一晃,唇瓣一丝殷红的血迹溢出,她伸手不动声色地拭去,正欲抬步跟上去,两个长得牛高马大身形魁梧的壮汉挡在了她的面前。
“呦,不知道这位美人从哪里来的呢?怎么本公子在这濒京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你啊!”轻浮放骸的声音响了起来。
长歌轻凝了眼,抬首,便见那两名壮汉让开了一条路,一位穿着光鲜亮丽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那男人身高不足七尺,相貌平凡,目光猥琐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
眼看着花无忧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之中,长歌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她掠过他,正往旁边绕行,一把折扇挡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