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微眯起了眼:“你不是人,你究竟是谁?”
来人是一名年约三十三、四岁的女子,用黑纱蒙面,一袭黑裳,里处玲珑身段依稀可见,然而,她手中染了这么多人的魂魄,身体却未有一丝妖邪之气。
长歌心底有些疑惑,面上却极为冷漠:“做这一切,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名女子撇开眼,望着那阵法并无它样,才稍微松了口气,刻意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救人罢了,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救人便能用如此伤天害理的手法吗?”长歌眼眸转冷,声音犹如来自于寒冰地狱,“因你一已之私,这数千个魂魄从今往后,便再也不能转世投胎,如此残忍手段,我岂能纵之、容之!不管你想不想,今日这阵法我必须毁!”
长歌纤手微翻,一把泛着金光剔透的宝剑凭空出现,绽放出一阵绚烂夺目的光芒。长歌身姿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速度快如闪电,向着阵法中央冲去。
那女子脸色巨变,风驰电掣间,直拦而去,在长歌剑中所携之气快要劈破离她最近的铁链之时,被无形之中盛放开的千瓣红莲一挡,那一剑落空,长歌眉头轻皱,身后女子乘胜而上,两人迅速在半空中交起手来。
女子急速躲过长歌手中凌厉剑气,除了制止长歌破阵,并不还手,边闪躲边道:“我做这一切,无非只是想救人而已,以自己的性命作为抵偿,生生世世不得好死,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长歌冷冷道:“世间众生皆为平等,你又有什么决定他人生死?况且,你所犯下的罪状本因受此惩罚,这是你自食恶果!我如今做的,只不过是为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
“公道?”女子惨然淡笑,语气之中含有一丝讥讽之意,“天道不公,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强词夺理!”长歌身形一动,淡烟金的长裳迎风飞曳,衣袖之下掌风横扫而出,女子抬掌相迎,四目不经意触碰到一起,长歌见她眉宇之间隐隐有些熟悉,手中力道下意识的失了几分,两掌相印,一股强大的浩瀚之气震开,“嘭”地一声巨响,百米之内树枝尽数折断。
两人双双退了数米。
黑衣蒙面的女子“噗”地一大口鲜血吐出,整个身体忍不住倾倒于地。
长歌眉头深蹙,略有深意地望着她:“你的法力根本不止于此,为什么不用尽全力?”
女子低低咳嗽了一声,声音无比虚弱道:“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于你!”
不想伤害于她?
长歌轻抿了唇,心底却更为疑惑了,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双眼,她眉目微凝,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捂住胸口撑起身,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忽地,旁边“哐当”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响,整个地面为之一动。
她转身,便见那阵法最为左面一条铁链被人一剑劈开,铁链流道之下的液体,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迅速干涸。
而阵法外面,不知何时到来的,一袭黑衣倨傲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举着剑,慢条斯理地移开剑尖。
女子愕然地睁大了瞳孔,声嘶力竭的大喊出声:“不要!!”
她面上一张慌乱,追风掣电般疾行而去,见那流道处的液体迅速消失,眼底徒然升起惨淡的死灰,双拳蓦地紧攥,转头冷冷望向李桢,眼底带着一片肃杀之气,扬掌,猛地朝李桢疾挥而去。
李桢心里一沉,手中紧握着的纯钧剑光芒涨现,在女子手中凛冽之气正逼近他时,长歌凭空出现拦在他面前,骤然出掌,与那名女子在半空中搏斗了起来。
女子目光掠过她,望向她身后的李桢,厉声道:“让开,我要杀了他!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长歌清冷无霜地瞥了她一眼:“我的人,任何人也别想动他一分!”
在听到那句我的人时,李桢明显被愉悦到了,他低垂下头,唇角竟隐隐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眸荡起阵阵涟漪。
女子眼眸微敛:“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护他到什么地步!”身形往李桢所在方向鬼魅一动,长歌侧身一拦,两人又打斗了起来。
对战中,长歌发觉对方戾气越渐深重,功法至邪,还带鱼死网破的气势,纵然长歌自负法术高强,在仙界之中显有敌手,却仍然久战不胜。
那女子显然对她的武功招势极为熟悉,她每发一招皆能被她巧妙化开,越战,长歌心越发下沉,不仅她的招数她如此熟悉,更荒唐的是女子手中所化招数竟与她一脉相承。
长歌眼眸微凝,伸手直往那女子脸上面巾掀去:“你究竟是谁?”
“知道对你并无好处!”女子手腕翻转,一朵朵千瓣白莲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直往长歌疾驰而去,那一瞬间,电闪雷鸣,天地之间风云变幻。
长歌在见到那千瓣白莲之时,微微恍惚了一下,就是这失神的这一刹那,便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哼,自己已是被推到了一边!待她回过神来,那袭黑裳单薄削瘦的身躯如断翼的蝶在半空中直坠而下。
“李桢!”情急之下,长歌焦急地低唤了一声,在那道身形即将坠地之时,千钧一发之际,长歌身形一动,素手微捞,将那身体削瘦的男人稳稳扶住。
李桢唇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迹,苍白着脸微笑道:“我没事,你不必太多担心!”
长歌见他此刻居然还笑得出来,心底不知为何腾升起一股怒气、冷喝道:“谁叫你这般莽撞的?”
李桢眨了眨无辜的眼,颇有些委屈道:“既是你的人,保护你,自然是我责无旁贷之事!”
“谬辩!”长歌心弦一紧,莫名的被他这一句话搅得脑海一片纷乱,揽住他腰间的手松开,见他脸颊越发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眼底被一片森冷的杀意取代。
那纯钧剑也似感觉到了主人伤势,愤恨地凄鸣了一声,既然主动飞到长歌面前。
长歌伸手拿过,手中剑气光芒一涨,冷冷望向那蒙面女子,一字一句如坠薄冰:“我说过,我的人任何人也不能动!”言落的瞬间,疾速飞身而上。
女子脸色微变,她刚才只是用了不到三层的功力,按理说纵然李桢以凡人之躯承受,也不应该伤的如此之重,莫非是装的?为了博取好感?
女子已来不及多想,见剑气袭来,她立即相迎,两人顷刻已过了数百招。
拿了纯钧剑的长歌法力大增,女子渐渐落入下风,开始体力不支起来,就在一个恍惚的瞬间,纯钧剑带着强烈的凌冽之气迎面而来,她一时不备,“噗呲”地一声,那剑已穿透了胸膛。
面纱飘落,女子蓦地睁大了瞳孔,低垂下头,望着心膛这柄剑,唇角绽放出了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然后抬首望向长歌,温柔的笑道:“其实,这样也好!”
待看清那面纱之下那张绝美的脸,长歌呼吸几乎一滞,仿佛晴天霹雳,只觉一盆冷冷的水从头到脚淋下,忽觉得手脚冰凉。
“姑姑……”长歌难以置信地轻喃出声,她喉咙一哽,一手揽住了那极速下坠的身影,望着她那伤口中不断渗出的鲜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运功为她疗伤,然而,那伤口流出的鲜血却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牟怜卉虚弱微笑道:“长歌,别白费力气了……”
“不……”长歌脸色霎时苍白如纸,沙哑着嗓子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傻丫头!”牟怜卉摸了摸她的脸颊,唇边露出了丝丝苦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又岂会不知,我……我已经快不行了!”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长歌声音微微颤抖道:“若不是我……”长歌喉咙一哽,“姑姑,无论如何,你也要坚持下去,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长歌将源源不断的仙力注入到她体内,然而那仙力却犹如进入到了虚无之地,没有丝毫作用。
“怎么没用,怎么会没用呢?”长歌神情焦虑,再次将仙术传入她体内,却仍是徒劳无力!
“你不必感觉自责,这一切与你无关,是我自已为自己设了一条绝路!”
牟怜卉又忍不住低咳了一声,那唇角大量的血迹涌出,“为了寻到可以医治他的方法,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手上染了太多的鲜血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李桢轻抿了唇,他虚弱地走至牟怜卉跟前,望着这阴气极重之地,不禁想到之前在淮阳傅义莫名惨死,询问道:“我舅舅的死,是你设计的吗?”
牟怜卉眼底痛色闪现:“九转移魂阵必须要阴时、阴月、阴年五形属阴的纯阴之体,我别无他法!”
李桢眼底骤然一厉,伸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就要将她捏碎:“那我母后呢?她与我舅舅同时出生,是纯阴之体,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李桢!”长歌冷声低斥。
“是我……”牟怜卉失声哽咽,脸上的苍白越来越甚,“从你们一年前去淮阳开始,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郭盈盈之死、傅义之死、龙族三公主出现在傅府,幻雪的出现、那数千人的魂魄都是我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