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这里有了好消息的同时,王刚也在前一天回到了都市报,一回到报社,王刚就嗅到了报社里躁动的气息,江城喊了几年的报业改革,终于要落下来帷幕,虽然那块石头还没有最终落下来,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块石头马上就要掉落了。不论砸在自己身上是幸运还是牺牲,每个人此时都是惴惴不安,各出奇招想办法。
王刚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度完假一样轻松,他笑着和每个人打着招呼,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切照常地工作,和所有人除了工作之外,王刚不谈一句多余的话,即使是李雪,他也没有打电话。
楼内星火满天,屋里怡然自得,王刚很喜欢这种对比强烈的感觉,办完手里的工作,王刚就捧着茶杯看着窗外。观风景。
这次回省里,王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妻家人,陪孩子,陪妻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通过孩子加强与妻子的感情,通过妻子获得和两个大舅哥交流的机会,这两个大舅哥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在这两个大舅哥面前,王刚谦恭的就要快钻到地里去了,但依然得不到他们的好脸。王刚知道,这是因为妻子张海燕的原因。和张海燕的婚姻,对自自己来说就是偶然的一次探宝。
在大学的时候,王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努力在学校为自己创造各种资源,就是为了毕业之后,能留在学校。王刚研究了省里不少官员的简历,他发现一个捷径,好几个主要官员都是从大学的岗位上走上仕途的,如果能毕业留校,那将是一条非常好的道路。
有了这个发现,王刚在大学倾尽自己的所有能力,为自己能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但是努力到最后,他才感觉,那些所有的风光,披在一个身无背景的普通人身上,不过是一层糖衣制作的外壳,没有贵人相助,这层外壳很容易就被阳光融化了,而这个贵人是谁呢?一次,拜访一位对自己不错的校领导时,这个校领导看看王刚,有些可惜的说:“王刚,你真是很不错,可是毕业后想留校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了,如果有人替你说一句话,这事就好办了。”王刚听出这位校领导话中藏着天机,就一脸愁苦的赶忙问策,校领导沉默良久,就把张海燕的身份半说半隐的告诉了他。其余的话就再也没说。王刚离开校领导的家时,一路都在念叨张海燕这三个字。
张海燕,这个平淡的女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真正进入王刚的视线,在大学几年,他心里真正留意的就是李雪。和李雪相比,张海燕就是一团没有色彩的水滴,淹没在所有的女生里。尽管王刚知道张海燕喜欢自己,还有一次向自己做了表白,但是王刚很轻易就回绝这个不出众的水滴。可听完校领导这一透密,王刚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另外一个张海燕,一个深藏不露,背景深厚的张海燕,这样的张海燕无疑就是他渴望已久的贵人。
走回寝室的时候,王刚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特易选定了张海燕过生日的那一天,用出其不意的语言和方式将已经被自己拒绝的张海燕捡了回来。
直到今日,王刚还为那一天自己精彩的表现暗暗喝彩。
留校、结婚、去省委宣传部,有了张海燕这个贵人,当别的同学都在忙碌着求职升职之际,王刚事业和生活的道路却一路顺风的向前。
但是校园里的风景永远都是过度,真正和张海燕走在一起,进入了高墙大院,王刚才发现,在张家显赫的光芒下,王刚和张海燕的身份发生了置换,王刚沦为了一颗不起眼的小水滴,开始体验仰人鼻息的痛苦。
不管在外边如何风光,与张家人在一起,王刚必须收起所有锋芒。像个小伙计一样的低眉顺眼的说话办事。张海燕是张家的独女,她受到的宠爱成为对王刚的一种压迫,张家在赐予他成长的同时,也在监督他对张海燕的恩爱点滴,在事业畅快的同时,王刚总有种压抑感,这种压抑感又无处发泄,和张海燕交流,他也感到越来越困难。从小就拥有一切的张海燕,好像也变得看淡了一切,当王刚谈到职场升迁时,张海燕眼里总是流露出一种不屑。那是一种骨子里的不屑,一种带着俯视的不屑。这种不屑让王刚很难受,好像自己就是一条不停追着骨头的狗,而张海燕则像一个品味高雅的上流,只是在不耐烦的时候,扔一块骨头给王刚,甚至最后在夫妻生活上也是如此。
王刚明白了,张海燕在大学时的隐藏和亲和,只是一种表象,她天生就有的优越感其实一直扎在她的心里,当她与王刚两人合二为一,共处一家时,这种优越感就从那表象后面全部的倾泻出来,王刚无论仕途发展到何处,这一生都将被笼罩在这种优越感之下。王刚为自己感到悲哀,这种悲哀也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可是他没有办法摆脱这种悲哀,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这种悲哀。好在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张海燕对什么都很看淡,唯一对自己的女儿爱如珍宝,也因为有了这个女儿,已经有些裂痕的家里,才重新出现了一丝的温馨。
可是在女儿的养育上,两人又出现了分歧,王刚讲到自己童年的经历时,张海燕似乎是不经意的飘出一句话,“你们那是什么家庭,我女儿可不能那样成长。”这句话又像锥子一样把王刚扎的底儿漏,他想发火,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咽了回去。现在女儿是联系他们夫妻之间唯一的纽带,但又是他们新的矛盾产生点。可无论在家里哪一个方面,王刚都只能屈居下风。这就是门第的差别,婚姻要门当户对,夜深人静,王刚独坐浅酌的时候,才发现老辈人说的话是多么正确。可是当初自己真选择了门当户对,还有今天的王处长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王刚在矛盾中既庆幸又无奈,最重要的是,他的感觉无处发泄。
在王刚深感压抑的时候,他突然得到了李雪求助的电话,那一刻他竟然像中奖一样兴奋,放下电话,王刚整整一天都沉浸在兴奋中,这个当初拒绝了他的校花,才是他心中真正的渴望的女人,这个女人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关注,总想有一天能让这个女人重新认识自己,把自己这几年用压制和忍耐积攒下的能量,在这个女人身上能到展现。
王刚的目的很轻松就达到了,他在李雪那里充分感受到了权力给自己带来的快感,这种快感被张家人压抑了太久了,也一直被他们所不屑。可是在李雪面前,王刚看不到一丝不屑,只有依赖和顺从。这是一个一直被妻子轻视的丈夫,从另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最大补偿。同时,他从李雪的依从中,也感觉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无能,宋岩,这个在大学时显得清高的老同学,和自己相比,永远都没有优势,自己失去的最终还能找回来。
可惜,这种快感持续半年之后,王刚就受到了打击,他本来有一个要转为正处的机会,结果却莫名其秒的原地不动,组织找他谈话时,理由是有人反映他在用人上存在一些问题,这个解释很大众,但也是个理由。王刚欲哭无泪,他知道这是有人做了手脚,而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想了半天确定不下来。也没有勇气找张家那两个哥哥硬碰硬去问询,他只有回家在逗弄女儿的时候,和张海燕似乎无意的说起。张海燕看着和王刚笑闹成一团的女儿,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一个正处长,我只需要一个女儿的好父亲。”
那一刻,王刚愣住了,看到王刚看自己,张海燕把女儿从王刚的怀里抱过来,又补充了一句,“王刚,不要以为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这一次,你应该感谢女儿。”
说完,张海燕就抱着女儿进了卧室。
王刚呆愣在客厅,回想着张海燕刚才的话,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李雪的事难道张海燕已经知道了?自己每次和李雪私会,自己都是很小心的,张海燕也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婚姻的不和睦,张海燕才通过他哥哥卡自己一次。在懊恼之外,王刚还存在了一点侥幸。
不管如何,这次仕途上的打击,对王刚的影响还是太大了,不仅别人看他的目光有了些异样,而且王刚自己也体会到,仅仅依靠张家是危险的,他必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权力圈子,这个圈子他过去一直在营建,但是步子迈的不够快,此事之后,他觉的自己步子要迈的快一点。
在加快自己圈子建设的同时,王刚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李雪生理和心里的渴望,怀着侥幸,继续和李雪保持着关系,直到有一天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张海燕突然一脸冰冷,表情像一块砖一样,对王刚说:“王刚,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但是你还是不收敛,如果没有女儿,我们的婚姻早就瓦解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选,一个离开这里然后做个好父亲,或者一直留在省里,在我面前继续你的欺骗。”王刚看着张海燕那张冰冷的脸,知道他当初的侥幸是个错误的判断。他知道后者是条死路,只能选择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