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梳头发的手顿了顿,随即缓缓的转过来,没有恐怖的面容,更没有血腥的场景。
月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虽不像白天那样亮堂堂,但也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女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很美的脸,她的唇还在动,还在哼唱着那首《何日君再来》。
“你在这里等谁?”没有看到恐怖的面容,没有血腥的场景,顿时安下心来。我试探着问了两个问题,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歌声突然停了,她直愣愣的盯着我,低声问,“你看到慕白了吗?”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我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瞧见你的慕白,等天亮之后我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他的消息,我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
“你不知道他们将慕白带到了哪里,你不会知道的……”说了这两句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阴恻恻的,让我觉得恐惧。
“他们带走了我的慕白,带走了我的慕白……”随着她凄厉的声音一起,阴风阵阵,吹得我头晕脑胀。突然间面前的窈窕淑女变了模样,头发越来越长,飘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她那张好看的脸也开始坍塌,流出液体来。
我心里害怕,连忙想逃窜,那些骤然变长的头发突然袭击了我,缠绕在我的脖子和身体上。那些头发湿漉漉的,黏腻腻的,散发着一股恶臭。缠绕在我脖子和身上的头发越收越紧,像是要将我勒死。
我不住的挣扎,但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我感觉自己的舌/头和眼珠子都要被勒出来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很真实,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君颢的声音,脸颊上一痛。
回过神来,只见君颢的脸近在咫尺,表情满是担忧。
“阿景,没事了,没事了!”君颢语气很肯定,伸手将我捞起来,紧紧的抱在怀中,一只手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只是做噩梦而已,已经没事了。”
定了定神,才发现睡衣上都是汗,就连头发都汗湿了,黏答答的搭在额头上。
“我……我怎么了?”等情绪平复下来的时候,我看着君颢问。
“做噩梦了,大喊大叫的,叫都叫不醒。”君颢仍旧在担忧,“做了什么噩梦,让你这么恐惧?”
我摇了摇头,愣了半晌才问,“你们家族中有没有一个叫做慕白的人?”
君颢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听说过,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人?”
“你还记得我说的红旗袍的女人吗?”
“记得。”
“她在梦中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慕白,还说慕白被人抓走了,找不到了。”我蹙着眉说。
君颢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安慰,“不过是个梦而已,梦哪里有逻辑可言?”
“不,我觉得红旗袍的女人一定是这里的,是你们家族里的人。你能不能想一想,家族里有谁喜欢穿红旗袍,有没有一个叫做慕白的人?”
君颢叹了一口气,“我今天会去打听打听,你先别多想。”
听他说同意打听打听,我连忙起床,昨天就约好今天会去祭拜先人,迟了不大好。
我和君颢收拾了一下,原本以为有什么君家墓地之类的,却没有想到所有的先人都放在宗祠里,根本就不需要上山去祭拜。
所有先人的骨灰和牌位都会存放在祠堂的供桌上,让后人凭吊。
高墙阔厅,雕栏画栋,整个建筑都是木质结构,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内里布置都保护的非常完好。从祠堂就可以看出来,君家是高宅大户,在古代地位应该很高。
君颢说这里是各房子孙婚、丧、嫁、娶的地方,也是族人犯了族规,惩戒之所。
以往女性都不能随便进宗祠,这里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是依附品,没有资格进来。到了君颢叔叔、伯伯这一代,已经没有什么女性不能随便进宗祠这一规定。
君颢一一为我介绍供桌上的仙人,走到最角落的两个牌位前就停下了脚步,他面带悲伤,低声说,“这就是我的父母亲。”
牌位普普通通,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两块牌位也靠的很近。
“爸、妈,我将你们的儿媳妇带回来了,你们看看。”君颢低声说,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哽咽。
我看了看君颢,又看了看牌位,“爸爸、妈妈,我和君颢来看你们了。谢谢你们养育了这么好的儿子,也谢谢老天爷将他带到我的身边。”
君颢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我侧过脸去看他,他低声说,“谢谢。”
就在君颢说话的那一瞬间,视线突然瞥到门口有一抹红影迅速的蹿过!我连忙跟着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阿景,怎么了?”君颢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很茫然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可能是我眼花了。”
之后我跟君颢又对着牌位说了一些不紧要的话,和君颢离开宗祠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
这一回头不得了,我看到那位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就倚在门口对着我露齿一笑。我连忙叫君颢,和君颢一起看过去的时候,门口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至此我可以确定,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出现,只仅仅出现在我面前。
从祠堂出来之后,君颢让我回去休息,他去打听关于慕白的事情。我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君颢一起,君颢见拗不过我,只好带着我一起去。
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这里曾有个喜欢穿红旗袍的女人,更没有人听过一个叫做慕白的人。
君颢的手机一直来电话,我见他实在忙得很,就让他去忙了。
我去镇子上找到了容与,将梦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容与愣了很久才说,“你有没有观察过那个女人像是什么年代的人,是我们这个年代喜欢穿旗袍,还是民国时期的?”
我仔细想了想,“她唱了《何日君再来》,腔调不像是现在的这种,那种腔调倒像是很早之前的。”
“那么你问这些人是问不到的。”
“那要问谁?”
“镇子里年长的,而且是本地人,从未搬迁过。”
我环顾四周,皱着眉问,“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可能……”
“这几天我在这里转了转,也认识了几位年纪大的老人家,去问问想必会有一些收获。”
看着容与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也只能将死马当做活马医。
跟着容与往小镇的东边走,直到离开那些仿欧式建筑,和那些高墙深宅大院,在建筑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在老宅的后面有一片土墙瓦房、平房,还有几栋二层小楼聚集地,和前面的建筑格格不入。跟那些建筑比起来,这里更像是贫民区。
“这里是……”
“贫富差距放在什么地方都是这么明显,原本君家也要将这一块给拆掉,全部建成那种欧派建筑。只是在强拆的时候,君家的老大和幺女经济链崩了,这里也就没有拆掉。”才来几天的容与似乎已经将金银镇所有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反观我似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容与没有察觉到我的心里,直接朝着村里走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一连跑了好几家,老人家都七八十岁了,都说没有听过叫做慕白的这个人。我有点气馁,甚至有些想放弃了。
容与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事情吓着,依旧兴致勃勃的敲开一家又一家的大门,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容与,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跟在他身后问。
“既然是从穿红旗袍女人嘴里出来的,想必一定是有这个人的,只是需要花点时间而已。”
我唉声叹气的跟在容与身后,转了几乎一整个村子,终于在一家篱笆院外停了下来,容与冲着敞开门的屋中高声喊道,“金大爷,在家吗?”
容与一连叫了三五声,屋子里才传来动静。
不一会儿从门后就走出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家,面上的皱纹沟壑交错,背微微佝偻着,精神倒是不错。
老人家看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多了。
“金大爷,我是前两天来陪您聊天的小容啊,您还记得不?”容与亲热的说,老人家杵着拐杖,扶着腰站在门口,扯着嗓子问,“是小容啊?”
“是啊,金大爷,您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快进来坐,进来坐!”金大爷似乎终于想了起来,连忙朝着我们招手。
我和容与走了进去,容与跟金大叔介绍了我,金大爷眯着眼睛看着我半晌才说,“这丫头身上阴气重,也是捉妖的?”
容与笑眯眯的应着,金大爷叹了一口气,指着院中的凳子说,“坐下晒晒太阳吧。”
道了谢,才找了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
“大爷,我是有件事来问一问您。”容与抬高声音说,大概是顾虑金大爷年纪大了,耳背。
“你说说。”金大爷将身体倾向容与,扯着嗓子,尽可能大的说话,仿佛是怕我们听不见似的。
“金银村有没有一个叫做慕白的人?”
“啥?”
一听到金大爷说这个字,我觉着这趟铁定是有白跑,我已经做好了随时起身离开的准备,容与又重复了一遍,“慕白。”
金大爷重复了一遍,状似思考了很久才缓缓的说,“慕白?李慕白?”
我和容与相互看了看对方,又将视线落到了金大爷的身上,我连忙提高声音问,“大爷,您真的知道慕白这个人?”
“知道。”金大爷点了点头,神情变的沉重起来,瞅着我们问,“这个人如果在世的话,也有八十多岁了,你们问李慕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