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板,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救不了任何人!”我盯着顾小沫的眼睛说,“纵然复活了孟唯一,她仍旧是原本那个孟唯一,不会因为自己死过一次就幡然醒悟。复活孟唯一,只会让她姐姐更加绝望,顾老板觉得还有复活的必要吗?”
“复活孟唯一是孟佳宁的要求,我们不能违抗委托人。”
见顾小沫仍旧不松口,我只能妥协,“那好吧,塑性完成就开始仪式。”
孟唯一的尸体腐烂很严重,塑性也很困难,在困难也不是逃避工作的借口。当孟唯一的尸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顾小沫将孟佳宁叫进来看了看。
“我已经尽力了,你妹妹的遗体只能复原成这样。”
孟佳宁捂着嘴,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嚎啕大哭一场,语带哽咽的说,“就不能复原的更好一点吗?我妹妹很漂亮的。”
“我们已经尽力了。”
“复活后,她还会跟以前一样?”
“可能吧。”
孟佳宁终究是哭了,哭得不能自已,还是顾小沫将其扶了出去。
复活孟唯一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甚至连一点点意外都没有。
当孟唯一睁开那双死鱼眼的时候,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只是疑惑。
如果是宁俊杀了孟唯一,为什么在孟唯一死后没有去保险公司索赔?他可是为孟唯一投了很多保险,算起来那些钱也不少,依照他做事风格,不像是能舍弃那么多保险金的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想不明白,也琢磨不透。
将现场收拾完毕,孟佳宁由顾小沫陪同,哆哆嗦嗦的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工作台上的孟唯一之时,她没有立即扑上来抱着妹妹/痛哭流涕,倒像是有些惊恐似的,不敢靠的太近。
老实说,要是我的亲妹妹死了半个月,腐烂成那种鬼样子,就算复活我也不敢上前啊!
“唯一,你还认得我是谁吗?”孟佳宁泪眼婆娑的站在门口冲着孟唯一问道。
孟唯一呆滞的死鱼眼瞅向了孟佳宁,语速迟缓的说,“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在家里陪妈妈,来这里干什么?”
“来找你,你都一年多没有回家了,找到你却发现你……”说到这里孟佳宁又哭了起来,而孟唯一却满脸的嫌弃。孟佳宁哭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孟唯一问,“你还记得是谁杀了你吗?”
“你管不着!”孟唯一语速虽缓,但是一字一顿,说的十分坚决。
“你……我是你姐姐,我怎么能管不着?”
“呸,别装了!现在装起姐姐来了,当年把我扔掉的时候怎么没装姐姐,现在装什么姐妹情深!”孟唯一从工作台上跳了下去,冲到孟佳宁跟前,恶狠狠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不就是看我死了,想找凶手敲诈一笔,拿着钱供你们挥霍吗?你们想得美!”
孟唯一说完这些话,立即推开了孟佳宁,冲出了工作室,只留下声嘶力竭的孟佳宁泣不成声。
听到孟唯一这番话,我总觉得孟佳宁似乎隐瞒了什么。我看向顾小沫,很显然顾小沫也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顾小沫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擦眼泪鼻涕,等情绪平复之后才又回到店里。
顾小沫给她递了一杯茶,才低声问,“你和你妹妹之间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孟佳宁看了一眼顾小沫,又迅速的将头低了下去,“我很想弥补我妹妹,但是她对我们家误解很深,无论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别有目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佳宁抽抽噎噎才说出内情,孟佳宁老家重男轻女,一连生了四个女孩的孟家夫妇还是想着要一个男孩。其中老三生出来没几天,因为是女儿,被奶奶扔到尿桶里淹死了。而孟唯一是老四,生出来一看是女孩,父亲极为恼火,说是要将这个丫头给活埋。
在孟父要活埋小女儿的时候正巧被邻居撞见,邻居生了恻隐之心,将还是婴儿的孟唯一救了下来。当时邻居说是可以将孩子送走,他家有个远房亲戚夫妇二人都四十多岁了,一直没有怀孕,不如将孩子送给别人养。
孟父一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将孟唯一丢给了邻居。听说远房亲戚多年未孕,自家老婆十月怀胎,怎么着也得要点营养费。
孟家为这个营养费的事情还跟邻居大吵大闹了很多次,邻居没有办法,将女婴送到养父母家的时候也说了这件事情。
女婴的养父母也很爽快,说孩子他们家要了,一次性付清一万两千八,以后不许跟这个女婴有任何接触,也不许将女儿认回去。
孟家拿到这笔钱就已经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想认什么女儿!
自那以后,孟唯一就成了别人的养女,而身为孟家在将女儿送走的第三年又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孟佳宁的弟弟。
得了儿子,孟家也没有什么别的念头了,好好生活呗。
可能是孟家的坏事干的太多了,没过几年孟佳宁的奶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奶奶踉跄着去了河边,准备用水洗洗伤口。大概那时候蛇毒发作,孟佳宁的奶奶一头钻进了河里,从此就再也没有上来。
据说出事那天中午太阳毒的很,田地里很少有人顶着烈日继续干活,所以孟佳宁奶奶落水后也没有人看到,就那样淹死了。
尸体是在第二天上午去河里洗衣服的邻居看到的,这才打捞上来,匆匆忙忙办了丧事。
又没过几年,孟佳宁的父亲修自家漏雨的屋顶时,不慎从房顶上滚落下来,摔断了腿,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干重活。
失去了顶梁柱,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孟佳宁的父母也不让老大和她上学了,早早就将姐妹俩撵出来赚钱养家。姐妹俩年纪小,要学历没有学历,要技术没有技术,只能进场去做普工。
打工得来的钱都要寄回家,给弟弟上学。
姐妹俩工作了三四年,身上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穿的衣服是别人不要的,吃的工厂的食堂,住的工厂的宿舍。而她们的弟弟在学校不好好上学,逃学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因为父母的溺爱,成了别人口中的熊孩子,也是村里人人厌恶、喊打的熊孩子。
第四年的时候,因为睡眠不足,老大在车间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切断了两根手指,丧失了在车间工作的机会。
拿到工厂的赔偿后,老大回家了,等待她的不是父母嘘寒问暖,而是责骂。骂她是个没用的东西,上个班都能把手指给弄丢了,手指丢了就算了现在连工作也丢了!
工作丢了竟然不去/死,还有脸回来!
孟家父母虽然嘴上这么骂着,但仍旧将女儿的赔偿金全部都拿走了,一毛钱都没有给她留。
既然女儿不能挣钱了,留在家里就是吃白饭的,所以孟佳宁的父亲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的大女儿找了一门亲事。据说是隔壁村的,家里条件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傻。
大姐出嫁,父亲问大姐的婆家狠狠的敲了一笔聘礼,大姐出门的时候一毛钱的陪嫁都没有。
要不是邻村那家实在是娶不上媳妇,也不可能大出血娶孟家的女儿。正因为聘礼被敲诈了六万六,媳妇送过来的时候又没有嫁妆,大姐的公公婆婆动不动就骂她是买来的儿媳妇,不需要尊重。
正因为做长辈那样做,大姐那位傻子老公平时也叫着喊着自己的媳妇是买来的,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傻子家想让大姐给留个后,但是嫁过去一年朵肚子都没有动静,公婆就着急了,平时就求各种偏方回来逼着儿媳妇吃。
结婚后大姐吃过炉灰、各种中药、各种山上的草药。前些年婆婆不知道听谁说喝童子尿就能生儿子,硬生生的逼着媳妇喝了几个月的童子尿。
“你大姐就没有反抗?”听到这里,我简直要气炸。
孟佳宁摇了摇头,“怎么反抗?只要大姐不拿钱回去,爸妈是不会让她回去的。”
“你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前两年生了个儿子,日子也就那样吧。”孟佳宁平静的说,“大姐的老公三年前就死了,所以那个儿子听说不是她老公的。”
我惊的下巴都要掉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姐的肚子……”
孟佳宁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起她大姐的事情,大姐被折腾了几年,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后来傻子老公不幸摔死了,大姐原本是可以脱身的,但是花了家里所有积蓄买回来的媳妇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了?
为了给家里留个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大姐的公爹悄悄的摸进了大姐的房间,将大姐玷污了。而她的婆婆就在门外守着,就跟一个门神一样。
这种恶心的事情持续了两三个月,直到大姐肚子有消息才停下来。
“你姐傻啊,不知道跑吗?”我都快被那个懦弱的女人气疯了,跳起来好几次,孟佳宁只是看了我几眼才说,“要跑的掉才行,我姐姐跑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被热情的村民给抓回来,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根本就跑不掉!”
我深呼吸了几次,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瞅着她问,“你家那位被抱给别人养的小妹怎么又跟你们家扯上了关系?就是孟唯一!”
“是我妈主动去认唯一的,跑去唯一的养父母家赔罪,想将唯一认回来。”
我冷笑着说,“将孟唯一认回来,再让她辍学打工,供你们的弟弟挥霍?”
“不……不是这样的!”孟佳宁突然激动起来,连忙摇着头说,“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是我妈真的想念唯一了,这才认她的。”
“这个说法你自己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