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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关旭婚后两个月,刘小梦传出有孕。关家老爷子立时旧怨消弭,第一次亲自出面安排孙媳妇入院检查。完后抱着老照片簿子,一边忆苦思甜,一边憧憬,能有个粉嫩嫩的重孙女。临了还威胁了一把关旭,若这次还是个小子,就不许再姓关。

“你说我又不是神,生男生女能由我吗?”关旭皱着眉头和方起歌倒苦水的时候,乐意也在旁边,望着他那一副乌云压顶的倒霉相她却反常得怎么都幸灾乐祸不起来。

这时已经是四月最后的一个星期,午间气温跃上了30°。走在阳光下,微微有汗沁出,望着身侧安静异常的乐意,方起歌握了她的手,“怎么了?”

她望了他一眼,“你觉不觉得,家里少了什么?”

“帮扫帚找个伴?”方起歌开玩笑。

“……”乐意并不觉好笑,欲言又止得咬了唇,方起歌看着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孩子身上,上前揽了她道:“你想当妈妈?”

“难道你不想做爸爸吗?”她疑惑得看着他。

方起歌停下脚步,微微笑着,“似乎是个好提议。”

其实当初陪乐意回家的时候,方起歌看到她对鱼过敏,就以为她有了,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早已不设防。后来证实是他猜错了,那时还以为是乐意在吃药,想着长期吃药对身体的副作用,方起歌遂再次主动做防护措施。

对于孩子,他一直都是怀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她不提,他也不会主动表示什么。现在得了她的示意,自然是全身心配合。

接下来的六月,年前被秘密双规的负责城西拍卖的办公室高主任,顶不住压力,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拉下了一大批本市明星企业,其中就有鼎天的蒋惠婷。其后,检察院来人调查相关案情。又莫名查出非法操纵证劵交易的证据,主要罪状是连续大量买入、自买自卖市场同一股权,人为造成股指短时间动荡,非法获利。

顾杰被检方带走的时候,在走道上看到面无表情的方起歌。他说:“是你搞的鬼。”

他不知道方起歌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当初他和蒋惠婷是购买国外的风投基金,结局不知为何,钱都留到了国内的股市上。

方起歌微微一笑,“不是我,只是有人和蒋惠婷说,这样做更赚钱。”

人心的贪婪是世界上最可利用的东西,包括整个鼎天董事会,既然当初他们能合伙出卖方起歌和方博然,回头也能出卖蒋惠婷和顾杰。只要,那个价码出的足够高。

蒋惠婷作为嫌疑犯被羁押之后,方起歌陪着方博然去看过她。一夜之间,她白发纵生,老态毕现,和坐在轮椅上的方博然隔栏相望。期间,蒋惠婷只对方起歌说了一句话,“你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的鼎天股权大战开始,她和顾杰就中了他的圈套。开始的颓势和措手不及全是伪装,旨在让陷阱中的猎物麻痹,方便他的最终铲除。

这么多年了,她才恍惚醒悟,方起歌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探望结束后,方博然对儿子道:“你到底还是不肯放她一马。”

方起歌收紧了放置在轮椅推车上的十指,静默不语。第二天,方博然再次病危入院。

方起歌彼时有个视频会议,乐意接了电话,决定先请假赶过去。

找曾经的同事,现在的顶头上司批完假条后,她匆匆往电梯间赶。在大堂遇上了外出办事的童越,搭了他的顺风车。

此时的童越已是大项目经理,乐意却还是文员级别。

其实前几次的部门内升迁,以她的工作表现完全有资格入围。只是因为平素不懂逢迎拍马,也不够八面玲珑,得不到上层管理人员的垂青,成了现在策划部资格最老却是平均等级最低的员工。

所以当初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屈可可就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不懂转圜,什么事都喜欢放脸上。眼下,等方博然完成了一天的药物治疗后,和方起歌一道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就又一次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起歌,阿姨出了事,爸爸都气住院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方起歌本是闭眼小憩的,此时轻揉眉间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

“你总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她也不知道方起歌能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情况诡异。

方起歌望向窗外移动的街景,沿途霓虹璀璨,在他眼中拖出一道炫目的流光,“我很乐意袖手旁观。”

大概是被午间蒋惠婷儿子的哭求触动了,乐意道:“现在她总是你法律意义上的母亲。”

“现在?!”方起歌冷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个插足的第三者。”

看到他的冷血,乐意有些口不择言,“什么是过去现在?对你我来说,顾婧也是过去的事实,那么现在呢?”

闻言,方起歌呼吸一滞,放下支额的手,阴鸷得对上她的眼睛,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现在是说阿姨的问题。”自觉失言,乐意心虚得避开他的视线。

方起歌却不肯退让,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就要听你说,我们的现在有什么问题?”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乐意也不想再瞒,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

“都到今天了,你问我这个问题?”方起歌怒极反笑,眼神阴冷至极。

“我不该问吗?”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总是扮演着无欲无求的傻瓜角色,但是傻瓜也总有想要探知真相的一天。

在因蒋惠婷而起的这场争执中方起歌不欲再多说,示意司机停车,不声不响的摔门而出,留下不明所以的司机和一脸怅然的乐意。

八月末,法院最终判决,蒋惠婷犯以商业行贿罪证据确凿,因认罪态度较好,故酌情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四个月,并处罚金二十万;顾杰虽然拒不认罪,但是因为那些白纸黑字的交易证据和银行账单明细,以非法操纵证劵交易和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顾杰不服原判决,拟向中院提起上诉。

庭审结束后,方起歌坐在旁听席上久久未动弹。

他赢了吗?是赢了吧,起码鼎天执行总裁的位置回来了。但是,面对病榻上的方博然和乐意留下的那只婚戒,他的挫败感却又这么的明显。

走在烈日下,犹似没有感知一般,穿着西装长裤也不觉丝毫暖意。司机在一边紧跟着按喇叭,“方先生,方先生……”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方起歌微侧头。看着司机一张担忧的脸,这才听到十字路口连绵响起的鸣笛声,身侧有车辆疾驶而过,尾气熏得他忍不住轻咳。

“现在是红灯。”司机摇着头将他拉回人行横道上。

“我没事!”他推开司机,缓缓往停在街角的车走去。

两人那日在街上争执后,乐意就离开了。想着她竟是因为蒋惠婷的事情要离开自己,方起歌心下着实气愤难抑,遂强撑着一口气不去找她。

但是,赌气的结果就是他工作闲暇频繁的走神和夜间的失眠。结束了应酬和公事回家后,在那个瞬间空荡下来的房间里,闭了眼,就能听到她回荡在脑海的声音,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

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颦眉轻揉额角。

看着后视镜里方起歌苍白的脸色,司机担忧道:“方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真的。”他示意司机往公司去,闭眼靠在座椅上;这样一靠,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在白色的病床上。

关旭斜倚在床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咧嘴一笑,“兄弟,你出息了啊,中暑进医院。”

空茫得大脑瞬间挤进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场景,所以方起歌回答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爸不知道吧!”

关旭点了头,见方起歌挣扎着要坐起来,忙上前一把按住,“你干嘛,正在打点滴呢,别乱动。”

“点滴?!”他失措得重复了一遍。

似乎听到去岁乐意的声音,你乖,打点滴不疼的。

胸腔间莫名又梗塞了,堵得他透不过气来。关旭眼尖的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

“说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你家乐意了,今天你进医院这么大事她都没出现?闹别扭了?”关旭扶了扶眼镜,疑惑道。

方起歌沉下脸,硬梆梆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瞧你那幽怨的小脸,说吧,发生什么事了,知心哥哥教教你。”关旭不为他的冷眼所动,颇为八卦得拉了凳子在一边坐下。

方起歌斜睨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乖乖开口:“她怀疑我!留下戒指走了。”

关旭扶了扶眼镜,一脸诧异,“她怀疑你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想着顾靖?”

“是的,除非我失忆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不想忘记她。”方起歌望着滴管中不断下坠的药液低声道:“像是回忆那样可以依凭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缅怀。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看不到的。”

年少轻狂的教训,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样警醒的过往,叫他如何敢忘。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顾靖真是过去了。那么你觉得最珍贵的是什么?”

方起歌敛眉望着关旭,“你说呢?”

他一直都觉得,时间久了,亲近的人自是有一种感应的。比如他和关旭,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想法。所以他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向乐意阐述自己的想法。

关旭扶了扶眼镜,一脸的恳切,“我说啊女人嘛,都是喜欢听 ‘我爱你’那三个字的。别嫌肉麻老土,虽然你是想和乐意在一起,但是做的再多也不如说这三个字有用。我说真的,女人是一种很感性的生物。摘下的戒指,要重新戴上去,可不容易。”

听完关旭的教导,方起歌眯眼望向窗外。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突然迫切得想知道,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