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背着手,又行到商娇跟前,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商娇冷声道:“若你是这般想的,那本王可以告诉你,你想错了!本王临幸了你那个婢女如何?她怀了本王的孩子又如何?本王是大魏的睿亲王,不过时趁着酒兴,宠幸了一个贱婢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商娇,你要明白,贱婢就是贱婢,若本王不允,她岂有资格生下本王的孩子?本王若想要孩子,也轮不着她为本王生!”
说罢,睿王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王爷!”眼见睿王带着怒意就要离开静思斋,商娇情急,匆忙间,来只得及抓住睿王一片衣角,死死不放。
她一边攥紧睿王的衣角,一边急道:“王爷,无论你如何生气,但常喜腹中有了你的骨肉,却是不争的事实。她于我而言,不仅是奴婢,也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还望王爷怜惜她,给她一条生路,也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名分!”
说罢,商娇再次磕下头去,拜倒在睿王脚边。
睿王回头,看着商娇为了能了他接纳另一个人女人,而跪在地上求他的模样,只觉心里一片黑沉,一种说不出的闷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由冷笑一声,沉声问:“家人?妹妹?商娇,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你这般苦心为她苦求本王,你又岂知当日她为得本王临幸,在本王面前又是如何底毁你的?”
说到此处,睿王蹲下身来,与商娇平视,一双如鹰般的眼审视着她,缓缓问道:“商娇,本王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还望你如实回答本王:那一日,真是你派常喜前来见本王的么?
睿王说着,唇边泛出一丝嘲意。
这个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到了此时此刻,还在为她那婢女说话。
却殊不知当日她那婢女,在他面前又是如何诋毁她的。
“……王爷人中龙凤,天人之姿,试问世间上有几个女子不仰慕王爷风采与威仪?只是我小姐虽出身小门小户,却心高气傲不愿伏低做小,自觉攀附不上王爷,又受了别人些许小恩小惠与蛊惑,便与那陈东家互许了终身,甚至做出……苟且之事。如何还能配得上王爷宠爱?”
……
当日,鸿锦山庄内,当他情急意切,满心满眼期待她来,却只等来她身边随侍的小丫环与他相见之时,他只觉得犹如冷水浇头,在心里压抑的,如被反复炙烤的情意,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所以,他心内苦闷,原本为与她促膝夜谈而备的美酒,被他当水一般猛灌入喉,直至酩酊大醉。
而她那个随侍的丫环就静静地站在他旁边,并无劝阻,反倒他喝一杯,她倒一杯,眼睁睁地看着他醉过去。
只是,他虽然醉了,却眼未瞎,心未盲。
那个丫头为了迎合他、讨他欢心,在他的耳畔一遍遍说着诋毁自家小姐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所以,当次日他酒醉醒来,看见身旁的女子,再细思昨日种种,便一直在疑惑,商娇约见他,却又派这个婢女前来之事,是否有可能只是一场算计?
所以,睿王问出了他的疑惑。
他希望商娇可以反驳,可以否认,可以对他说:不是。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可能,已微乎其微。但到底,他的心里总存着一个疑问,如一根欲吐难吐的鱼刺,如鲠在喉,让他的心一直酸痛。
商娇闻言后全身一僵,本与睿王平视的双眼便开始闪躲。
她自然知道,常喜冒她之名约见睿王之事,这种欺上瞒下的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自小在复杂的宫廷环境中长大,早已洞察世事人心的睿王的眼睛?
要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常喜大错铸成,珠胎暗结,又不愿妥协,宁死也不另嫁他人……
她此时若不助常喜一把,劝着睿王接纳她入府,难道真要推常喜去死吗?
所以,她嘴张了张,终于头一眼,眼一垂,咬牙向睿王承认道:“……是。”
“你!”
亲口听到商娇承认,睿王终于勃然大怒。
他愤而起身,衣袖一挥,指着静思斋的大门,怒斥道:“滚!你滚!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爷,”商娇见睿王动了大怒,心下情急,不由又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无论如何,常喜腹中的孩子没有错啊!还请王爷怜惜……”
“滚!”睿王见商娇还求,无啻觉得火上浇油,再指着大门,冲她怒吼。
“王爷,我……”商娇还欲再求。
睿王终于忍无要忍,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拉起,几步走到门边,向外一推,“本王让你滚!滚啊!”
说罢,他狠狠瞪了商娇一眼,将书房的门大力地阖上。
商娇被睿王搡出门外,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站直,却只能眼看着睿王阖上书房的门,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刘恕及一干下人站在门廊下,亲眼见睿王怒气冲天地将商娇又赶了出来,也吓得噤若寒蝉。
直到过了许久,刘恕这才敢躬着身紧走几步,竖起耳朵细听屋内动静,听屋内没有异响,方才大着胆子上前,轻扯商娇的衣袖,腆笑着对商娇道:“商姑娘,王爷既令你走,还请姑娘就随老奴出府吧。”
说罢,他抬头觑了一眼商娇,却见她站在原地,嫣红的唇轻抿着,似在想着别的事情,动也不动。
刘恕只得再次催促:“商姑娘,你看你这……你还是先随老奴出府吧?”
唉!他就知道,这姑奶奶也算本事,每次来王府总惹得王爷大怒,一干下人也跟着全没好果子吃。
所以,刘恕干脆当前引路,想赶紧将商娇这个祸害送走了事。
商娇无奈地跟在刘恕后面,慢慢地行了几步,跨出了月门,却又陡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她不能走!
本来,若常喜有孕的事不曾惊动睿王,她尚有能力替常喜遮掩,将她嫁给黄辛或其他人,轻而易举地将此事隐瞒过去,保全她,亦保全孩子。
可此事既然惊动了睿王,就好比捅了马蜂窝一般,想再掖着藏着就难了。
睿王既已摆明自己不会怜惜常喜与她腹中孩子的立场,那为保皇室威严,摆在常喜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
若睿王有所顾念,即赐常喜一碗堕胎药,令她堕下孩子了事;
可若睿王不愿顾念……
那孩子与常喜只怕就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