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安宅的床上。
安思予正端了刚熬好的药汁,执着小勺准备喂她,见她眉心微微一动,睁开了眼,不由大喜:“娇娇,你醒了?”他惊喜地问。
商娇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窗外透进的光线白煞煞的,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适应了窗外的光线,她方才看向安思予,皱眉问道:“安大哥?我怎么回来了?”
她分明记得,昨晚暴风骤雪,自己明明冒雪跪在王府书房外的地上,怎么一觉醒来,却躺在了家里温暖的床上?
听商娇这么问,安思予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嗔怪,他握住商娇的手,浅浅捏了一下,轻斥道:“你还好意思问!昨晚那么大的雪,你跪在睿王的书房外,差点冻死过去。睿王发现后,派人将你救了,又将你送了回来!”
“……哦。”商娇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安思予见商娇似没事人一般,不由继续斥道:“娇娇,你说你这样不是胡闹吗?我早已嘱咐过你,常喜背主,且怀了睿王孩子,无论是于你还是于睿王,她都不可再留。
可你倒好,我一转身,你就去了睿王那里,还跪在那里求睿王纳她为妾……你可曾想过,若睿王当真不理会你的生死,任由你冰天雪地跪上一夜,你此时焉还会有命在?”
商娇安静地听着安思予的轻斥。她知道,能让从来都淡然的安思予都生气斥她,她确实也做得过分了些。
所以,她轻轻地点点头,向安思予浅浅一笑,“是我任性,让大哥担心了,对不起。”
安思予见商娇一脸抱歉的样子,不由叹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这才放轻声音道:“大哥并非存心要与你置气,大哥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都不知道前日当你被睿王府里的人送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你的身体这番几经折腾,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若再不爱惜,只怕真会不好!”
“前日?”商娇抓住安思语的话,心里惊了一惊,“我竟睡了这么久?”
说罢,她猛地想起常喜。
直到她跪得昏迷过去,睿王也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加之其后她昏迷得不省人事,整整睡了一日一夜,若其间睿王要对常喜做什么,只怕……
想到这里,她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就欲下床:“不行,我得回明月楼看看……”
可刚一起身,便一转天旋地转,整个脑袋如糊了浆糊一般,空白一片,抽搐般的疼。
安思予怎会不知商娇心中所想,故他急忙一把将商娇按回床上,了然地道:“娇娇你先别急,且听大哥说。那日睿王府的人送你回来之时便已嘱我在你醒时转达你,睿王已答应了你所求之事,只是国丧期间,不宜操办娶妻纳妾的事宜,所以待过几日,睿王府那边择了日子,会先将常喜接入王府,暂时做个通房丫环。至于纳妾之事,须待她生下孩子之后再议。”
“真的?”商娇瞪大眼,问。
安思予点点头,“自然。这是睿王派来的人说的原话,大哥不会骗你。”
商娇这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顺势又躺回床上。
俄而,她似想起了什么,眉头一蹩,又道:“可是,常喜怀了睿王的孩子,为何只是个通房丫环……”
安思予不由苦笑,叹道:“娇娇啊,你让大哥怎么说起才好?常喜一个奴婢,睿王能答应纳她入府,容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已是天大的恩赐。况且现如今睿王府中的妾室夫人早被睿王谴返归家,常喜即便是个通房丫环,却不用被派去服侍女主子,只要她懂得明哲保身,在王府中不张扬造作,待她生下孩子,便也是位正主,你不用担心她受欺负。”
听了安思予的解释,商娇这才放了心,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常喜得到了她想要的,我也放心了。”
安思予轻叹口气,坐直身体,也道:“是啊,各人均有各人的命。常喜能得你帮助,得到她想要的,想来也该消停了。”
说罢,安思予又蹩紧眉头,道:“只是,常喜毕竟跟黄辛已经定了亲的,如今常喜要入王府,黄辛那边只怕是再瞒不过的……”
经由安思予提醒,商娇这才突然想起黄辛来。
他与常喜可是定了亲的,本已按照约定,待得明年春暖花开时,他便可迎娶常喜过门……
可此时出了这样的变故,商娇又该如何向他说明呢?
向他直说常喜并不喜欢他,答应与他定亲,不过是替自己找个蒙蔽商娇的借口吗?
这些话有多么伤人,商娇实在不敢想象。
商娇想来想去,此事也只能等自己病好,再亲自去找黄辛谈常喜的事情。
黄辛因着她将常喜许配给自己的关系,对她一直感恩戴德,在她出事入狱之时,更是忙前忙后,将明月楼的生意打理得妥妥贴贴,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如今常喜就快要进入王府,原本说好的亲事自然只能告吹,黄辛也确实委屈。商娇思索了许久,觉得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她再出一笔银子给黄辛,让他拿了钱,另取一个媳妇。届时,若黄辛愿意,商娇便升胜他为管事,让他在明月楼,或是茶行那边做工。
若他不愿,也可用这笔钱做点小本生意,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火。
这是商娇目前为止,所能想到的,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
打定了主意,商娇心里便再无挂碍。在安思予的照顾下吃了药,又重新躺回床上,安心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中与安思予争执的声音。
“……安管事,东家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已将常喜许配给了我,为何出尔反尔,将她送入王府?”
“……这件事你们当真以为能瞒得住吗?刚刚王府派的大夫都来瞧过了!大夫还说,常喜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还特意开了保胎的药方给常喜,让她小心调理身体。”
听这声音,像极了黄辛。商娇迷迷糊糊地想。
骤然间,她突然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
黄辛?
竟是黄辛来了吗?
正惊疑不定,不敢确定自己是梦是醒之事,但听得屋外又传来了黄辛的声音。
“……不行,我不信!安管事,你别拦住我!就让我见东家一面吧!我要亲自去问东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既亲口将常喜许配给了我,为何要出尔反尔,将她嫁给睿王?”
这一次,商娇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将黄辛的话听了个清楚。
这么说,黄辛已经知道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