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便又是一年暮冬。
大清早,商娇还趴在自己温暖的被窝中睡着大觉,便被房外传来的一阵欢乐的笑声给吵醒过来。
“安爹爹,看招,嘿!”
“啊!好小子,敢偷袭你安爹爹……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哈哈哈,没打着!看我的!”
“哎,你个坏小子!嘿……哈哈,这下可打着了吧?”
……
听这声音,商娇不用看,也能想象安思予和诺儿这一大一小又欢乐玩耍在一起的场景。
她的双眼还迷蒙着,唇畔便漾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半年了,自安大哥辞官来南秦州寻她,接任大掌柜至今,已整整过去半年有余。
时间过得真快啊!
自他来后,商娇便将酒楼与布庄的所有事务全交给了他掌管处理,自己倒乐得清闲,当起了甩手掌柜。而安思予也确实没有令她失望,仅仅半年时间,他不仅带领着酒楼与布庄的生意上了一个新高度,甚至还开始了准备在除了南秦州外的柳、庸二州开设分店别号,将商娇原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个十足十。
不仅如此,商娇觉得,安思予的到来的最大意义,便是诺儿的改变。
以前的诺儿虽然也很活泼好动,却少了五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单纯,再加上他以前总是背不出文章来,在课堂与家里都没少挨夫子与商娇打骂,所以这更多的为他增添了一些老成与叛逆。
可自从安思予来了之后,诺儿的性情便有了极大的转变。他依然活泼好动,却有了孩子应有的天真与单纯。每日下学回家,总会积极地做完功课,然后静待他的“安爹爹”回家检查,或给他指正错误,会与他讲解书中的道理与故事,每一天小家伙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学习在诺儿眼中也俨然变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仅如此,安思予还很会陪着诺儿一起玩儿,一起疯。他会陪着诺儿一起洗澡,然后两个人就浴室搞得水漫金山,像经历了一次世界大战;他会陪着诺儿挖蚯蚓逮蛐蛐,玩得满脸黑土;他会带着诺儿去钓鱼,支个棍儿逮麻雀,爬树去掏鸡蛋……
总之,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让商娇真的伤透了脑筋。
更别提现在诺儿的……哦,不,应该说安思予的房间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安思予买给诺儿的小玩具,什么木制的刀叉剑戟小说绘本……堆得商娇连想进他屋子找诺儿都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可商娇越发狂,诺儿反而越开朗,越阳光起来。他现在不仅在课堂上不再捣蛋,积极回答夫子的问题,明白很多书本上的道理,更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提出自己不同的想法,常常乐得胡夫子翘着胡子,直夸诺儿用功、聪明。
更甚者,诺儿年纪虽是班里最小的,却因着他脑海里有无尽的故事,懂得一些小发明小创造,而受到学堂里的孩子的竞相追捧。大家都不再因为他年纪小,没有爹而看轻他,反倒都喜欢与他一块玩儿,听他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或是做一个小小的发明与创造……
诺儿的这些变化,商娇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
她也曾在心里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始终没能硬下心肠,将安思予赶走。
至于她自己与安思予的事……
起初,商娇还有些提心吊胆。
可后来她却发现,自从经过了那次她差点赶走安思予的事后,安思予便似乎真的了断了这个心思。虽然大家还是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但他从此后在她面前,再未流露过半分对她的情意与不当的言行举止。
那夜的事,仿佛只是她与他,不约而同的做的一场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她是东家,他是她的大掌柜,她的大哥,是她孩子的干爹,如此而已。
久而久之,商娇终于卸下了心防,再一次从心底,接纳了她的安大哥。
房外笑声犹在继续,商娇终于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抬头向窗棂望去,却见天色早已大亮。想来她又赖了不知多久的床。
这半年时间来,自从安思予接掌了酒楼与布庄的生意,商娇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披衣下床,商娇走到窗边,支开一道缝儿,想要看看安大哥与诺儿到底在玩儿什么有趣的游戏,竟让两人能够如此欢笑。
但商娇甫一开窗,正要探头去看,却觉一阵透骨的寒风刮过,冻得她全身一个哆嗦。
入眼处,便是一片白雪皑皑,大地苍茫的景象。
而在院里的一大 一小,正一捧一捧地捧了雪,做成雪球,打起了雪仗,玩儿得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商娇见状,不由呆了一呆。
往年南秦州的暮冬有些阴冷潮湿,却因为地处偏南,所以商娇自来此后,已数年未曾见过如北方天都那般,一入冬便漫天飞雪的景象。
她曾以为,她终其一生,都再不会看到像天都那么大的雪。
却不想,一夜醒来,像又在南秦州看到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不仅如此,许是昨夜的大雪导致了气温的骤降,屋外的红梅今日突然开了,寒香扑鼻,为冬日的南方雪景又增一抹亮色。
换好衣服开了门,安思予与诺儿正在院中酣战,笑声一片,彼此的头上、衣服上全是白雪。
听得动静,诺儿赶紧跑上前来,冻得有些冰冷的小手拉住商娇的手,兴奋得一双大眼耀若星子。
“娘,你睡醒啦?你快看,下雪啦!诺儿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下雪呢!安爹爹便提议我们打雪仗……你也快来,陪我们打雪仗啊!”诺儿兴奋地邀请商娇。
商娇不欲玩耍,便慈爱地拍拍诺儿头顶的残雪,正要说话拒绝,却忽然觉得脑后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然后便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她的颈后滑进了她的后背,冻得她一个激淋。
商娇抬眼望去,果然便看见安思予正站在院里,手里还捏着一粒雪球,冲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娇娇,来玩儿啊!你会玩打雪仗吗?”他冲她大喊,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挑衅。
看安思予一副似笑非笑的嘲笑表情,商娇彻底怒了。
“不会?”她哼笑两声,往前走了两步,故意压得自己指节“咔咔”作响。“我玩儿打雪仗堆雪人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边说,她边脱了御寒的大氅,活协活动了自己的手指,飞快地自地上抓起一捧雪,出其不意地向安思予就掷了过去。
安思予料想不到商娇动作竟这么快,避闪不及,被飞来的雪球迎面打中,顿时呆楞当场,满头满脸全是炸裂的雪花。
“耶!”偷袭得分,商娇高兴得大跳起来,与诺儿亲密地对了个手掌。
可这边还没得意完呢,一团雪球也迎着商娇的面门飞了过来。商娇刚一扭头,“砰”的一声便遭重击,一头一脸冰冷的冰碴子。
“哈哈哈……”这一次,轮到安思予无情的嘲笑之。
“啊啊啊!”商娇炸裂了。她一薅自己头发,再不顾及自己形象,飞快地从地上又挖出一大捧雪来,“老娘今天给跟你拼了!”
……
于是,暮冬下雪的清晨,就在商娇、安思予与诺儿开心的混战中,笑笑闹闹的度过了。
絮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站在一旁,看着在院子里玩雪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个人,也似乎被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所感染,唇角也不由得漾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