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门口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怒喝。
在商娇与胡沁华都还没回神之际,一脚踹开了禅房的大门……
“啊!”商娇被那忽然弹开的大门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身避开……
下一刻,便见元濬突然闯入门来,带着疾风暴雨般的狂怒,阴沉地看着面前因为受惊而吓得从圈椅中弹跳而起的胡沁华。
然后,元濬脚步一抬,身形迅速移动,一把攫住胡沁华的脖子,将她抵到墙上。
“胡沁华,你答应过朕什么,你都忘记了吗,啊?谁让你将这些事告诉她的,嗯?”他喘着粗气,双目圆睁,恼恨地看着手掌下那张没了毛发,丑得令人作呕的脸,恨不得能立刻掐死她。
胡沁华被他擒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想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双手伸出,使劲去掰元濬的手。
“元,元濬……”双手稍微隔开一点空间,她立刻对元濬面露嘲笑,断断续续地道,“是你不遵承诺在先,纵容尔,尔朱禹的部,部下欺侮我,就别怪我不义!我就是要,要让商娇知道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仅杀了,陈子岩,你还杀间接,让我,让我杀了宸儿……”
轰!
商娇只觉得又一道惊雷,自自己头顶闪过。令她眼冒金星,周围一片亮光。
悯儿,悯儿竟然也是元濬所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厉喝一声。
听到商娇的怒吼,元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攫住胡沁华脖子的手一松。
胡沁华立刻跌跪在地,急促的咳嗽与喘息。
“娇娇,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疯了……”元濬奔到商娇面前,着急地扶住她的肩膀,想要解释。
“我疯了?咳咳……”胡沁华大笑着,看着元濬,厉声问道,“元濬,你今日敢不敢当着商娇的面与我对质,当日陈子岩究竟是如何死的?他难道不是被你的一杯鸩酒给害死的吗?
还有我的宸儿……是如何受了陈长风的蛊惑,才去信请尔朱禹前来勤王;陈长风又是如何偷来密信,跑来向我告密,待我杀宸儿后,又跑到你那里去,以揭发我为由,让你起兵谋反的?你说,你说啊!”
在胡沁华尖利的喝问声中,元濬的脸,终于全部阴沉了下去。
他放开商娇,转身看向胡沁华,微微眯了眯眼,缓缓步到她跟前,蹲在她的身前。
“你是如何发现陈长风与此事的个中关联的?”他沉声问胡沁华。
也等于默认了这件事。
商娇身体一晃,几乎快被今天所听到的话打击得头痛欲裂。
胡沁华一怔,似乎也很意外于这个答案。
她点点头,眼睛中浮出泪意与恨意。
“原来,当真是你……其实,起初我只是怀疑。自裕丰六年你遇刺之后,市井上便多了许多我与宋国使节之间的流言蜚语,惹来宸儿以为我对不起他父皇,很是不快;
然后,突然就冒出个杨白桦,像极了先皇的行事作派,与安……的眉眼,一步一步引我做下苟且错事,再以宸儿想要杀他为由,抽身逃走,让我与宸儿更加对立;
再然后,因为饥荒之事,宸儿又与我起了冲突。那一日,陈长风却突然拿了一封信来,向我告密,说宸儿给尔朱禹去信,令他进京勤王!我当时也是一时不愤,以为宸儿想要联合他的生父,背叛我这个养母,夺取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所以,我这才狠心杀了他。
可直到陈长风又跑到了你那里,向你托出此事,我才察觉有异,令人去查。方才查到,原来陈长风的祖上,曾是舒相外家的亲信仆役……
那么多巧合加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上了你的当了……宸儿的死,是你精心设计的阴谋!是你让陈长风诱哄宸儿写下那封勤王信,再令陈长风偷来交给我的!
可惜啊,我没有证据,不能自辩分别,更不可能告诉尔朱同事实的真相,否则必被他视为离间你与尔朱将军,招至更残酷的对待。
所以,我方才这般说,就是为了诈你,要你露出马脚,亲自在商娇面前承认此事……”
说着,胡沁华一指商娇,向元濬道:“因为我相信,就商娇的个性,她纵然会帮助你夺得天下,也绝不会允许,你巧设毒计害宸儿这个由她亲自接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孩子!”
“够了!”元濬飞快地起飞,朝着胡沁华飞起一脚,脸色已阴沉得发黑。
随后,他朝着门外大喝一声:“牧流光!”
牧流光立刻入得门得,抱拳朗声道:“末将在。”
元濬负手,见不看胡沁华一眼,直声吩咐道:“既然胡太后话多,连出了家也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就割下她的舌头,扔给尔朱禹处置。她想被关进猪笼里被人沉塘,你就让尔朱禹满足她!
另外,你一定要守在尔朱禹身边,亲眼看着他执刑。然后捞出猪笼,亲眼看到胡太后殡天……不然,万一她再被好心人救起,可就浪费我对太后的一番敬意了。”
“是!”牧流光应声,转身就朝胡沁华走去,攫住胡沁华的胳膊就往外拽。
胡沁华自然听到了元濬刚才的话,吓得大叫:“元濬,你敢这样对我?你不得……”话还没说完,便被牧流光捂住了口,拼命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牧流光与胡沁华一走,不大的禅房中,便出剩下了元濬与商娇二人。
听了胡沁华方才与元濬的谈话,还有陈子岩真正的死因,再次面对元濬,商娇已再不如以前心境,看着他回身注视着自己,阴沉的脸色浅浅被柔柔的笑意取代,突然间只觉得全身冰冷,双腿发颤。
却见元濬再次向她伸出手,温柔而缱绻地唤着她:“娇娇,过来。”
眼前的人,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又编织了一个谎言,骗了她十几年。
原来,她这一生的悲剧,竟是由他而始。
她怒,她恨,满心苍凉。
却只敢靠在墙边,连一动也不敢动。
她怕,怕自己会激怒他。
届时,就连逃脱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答应过思予,她会尽快赶回去,与他和诺儿会合,一同北上柔然,然后去过天空海阔,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能食言。
所以,她强装笑意,故作无事地偏头问他:“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西芳庵?”
元濬也笑,柔柔和和,丝毫也看不出方才下令处置胡沁华时的那抹阴狠。
见她不过来,他倒也不介意,负手走近她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呢?今日一整天,又跑哪里去玩儿了,害得我好找。”
那模样,仿佛有些嗔怪她的调皮,却又带着浓浓的宠溺。
商娇以为他并未发现异样,还企图瞒天过海:“没有啊,”她下意识地挠了挠耳朵,不敢看他,笑道,“今日我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想来西芳庵转转……现在就回去了……”
说罢,她侧着身子,便想从他的身前逃走。
可身体刚一动,却被元濬突然伸手,拦住了去路。
“皇上?”她心里一惊,直觉地扭头想去看他。
却被他一把伸手揽住了纤腰,将她用力箍进自己怀里。
下一刻,他伏在她的耳旁,轻声问:“那娇娇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这西芳庵中何处风景如此诱人,让你甘心放弃与安思予、陈诺一路北上柔然的打算,折身而返呢?”
一听元濬的话,商娇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冻。
元濬……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他们三人的行进路线,以及打算呢?
糟了!
意识到安思予与诺儿可能会有危险,商娇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她再也顾不得与元濬周旋,一把推开他便想向门外跑。
思予,诺儿……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可刚跑了两步,却被一只穿着明黄龙袍的手臂拦腰抱住,生生截断了去路。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来人,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