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因为伤心,躺在床上,捂着被子蒙头大睡。那呼噜打得甚是香甜啊。这心伤的,也太不真诚了。
拜白子戚那十二红礼担所赐,六合县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要纳了唐家的绿腰为妾。
街头巷尾,茶楼客栈,谈论得都是这个话题,好不热闹。
哦,对了,经由唐府,还传出了一条令人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山魈出现了!
山魈出现了,那就证明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山魈出现了,那就证明成仙得道之日已经不远。无论哪种传闻是真的,都够令人雀跃不止了。
与两条可以上头条的大消息比,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传言,简直是五花八门,狗血的狠啊。
一家酒肆里,人们凑到一起,八卦得吐沫横飞、汗水直流。
某络腮胡翘着兰花指,说:“你们知道吗?白子戚之所以一直不曾娶妻纳妾,那是因为啊,他是……断!袖!”
厨娘挥舞着铲子,瞪圆了眼睛,问:“你咋知道的?”
络腮胡故弄玄虚地一笑,道:“自然是听……咳……这事儿啊,我答应人家,不会说的。反正啊,有那么一个人,曾隔着屏风,听见县令大人和白子戚两个人啊你侬我侬的。哎呦,你们不知道,那叫一个亲密无间……”
一书生模样的人,凑趣道:“此传闻未必不属实。想那县令与白爷,都以二十出头,却一直了然一身,怕是……”微微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络腮胡一拍几,亢奋道:“此消息,比金子还真!你们想啊,那白子戚曾穿在大半夜的站在房檐上,唱着什么风流下流的,还指名道姓要让曲大人过去。这不是有奸情,是啥?”
众人点头附和。
书生道:“此话有理。现在那些红楼楚馆里的妓子小倌,若不会唱一首风流,都称不上是风月中人。”
厨娘咋呼道:“可不可不,那词儿啊,就连厨娘我都会唱了。”转而疑惑道,“既然白爷与曲大人看对了眼,为何还要娶唐府的丑丫头绿腰啊?你们不知道啊,前几天,唐大小姐带着绿腰来吃饭,竟吓跑了两伙客人咧!”
书生轻佻地笑,道:“没准儿啊,绿腰就是个掩人耳目的可怜虫。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嫁……咳……喝酒喝酒……”
瘦弱小老头道:“你们听说了吗?唐家大小姐看到山魈了。那鬼东西啊,看样子是真的还在咱们六合县啊。”用柺杖捶地,义愤填膺道,“此等祸害,必除之而后快,方能还我六合县一方净土啊!”
赤脚大汉道:“老丈,你可知那山魈在哪儿?”
小老头摇头:“小老儿我没有见到过那山魈,如若不然,哼哼!要她好看!”
瞧小老头那风烛残年的样子,众人忍着笑,纷纷点头称是。
绿腰蹲在酒肆门口,听着众人在那里八卦,心念一转,站起身,摘掉幕篱,大大方方地走进酒肆,成功地使酒肆变得鸦雀无声。
绿腰假装没有注意到众人打量自己的视线,而是大咧咧地对老板道:“给我拿一壶好酒,我要喝个痛快!”
老板见绿腰上门,知其可能像上次一样吓跑自己的客人,但一想到她即将成为白子戚的小妾了,还是不敢得罪,于是笑脸迎客,麻溜地抱出一坛子酒水,放在了绿腰的面前,还讨好地问:“您看看,还缺点儿下酒菜不?”
绿腰表现得十分财大气粗:“好酒好菜,一起上!”
说完,以孔武有力的身姿,抱起酒坛子,一屁股坐到地席上,将酒坛子刚当一声砸在几上,用力一拍,打开封口,将酒倒入碗中,咕咚咚灌下一口,舒爽地发出喟叹,十足一个嗜酒者。
待绿腰接连干了三碗酒后,她竟开始傻笑。
厨娘眼睛一亮,跪坐到绿腰的几前,套话道:“绿腰姑娘,恭喜你啊。”
绿腰打了个酒嗝后,又裂开嘴,傻笑了起来。说:“同喜同喜呀。”
厨娘的笑容一僵,却很快缓和了脸色,道:“听说,你马上就白爷为妾,以后可是要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家小酒肆,多来照付生意啊。”
绿腰醉态毕露,点了点头:“知道咧,知道咧。”脑子前倾,差点儿杵到几上,在众人的倒吸气声中,她又慢慢支起脑袋,牛气哄哄地道,“谁说那白子戚纳了我,是我享福啊?!我告诉你们,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嗝……”脑袋一歪,傻笑道,“我不说,我谁都不告诉!”
络腮胡子、赤脚大汉以及书生,立刻围了上来。
酒肆里从十分安静变成了窃窃私语,又从窃窃私语变成了热情活络。
络腮胡子道:“哎呀,相逢即是缘,我们都是酒友,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
绿腰摇头,使劲捂住嘴,含糊道:“不能说,不能说,说了白子戚就不会娶我了。”
书生狡诈,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个自认风流的样子,含情脉脉道:“他不娶,是他的损失,这天底下好男儿千千万万,又不止他一个会知冷知热,你说是不是,绿腰妹妹?”
赤脚大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是这个理!”
厨娘催促道:“快说吧,你快说啊!”
小老头探头,眼中闪过精光,嗤笑一声,道:“我看这丫头是醉了,都不知道自己说得是啥。都散了吧,别听她在那瞎咧咧。”
果然,绿腰不干了!
她一拍几,怒声为自己申辩道:“谁说我瞎咧咧?!我就是知道!我家大小姐看到山魈的那天晚上,就知道山魈在到处寻找一块帕子。那山魈脑子拎不清,以为大小姐身上的帕子就是她要找的帕子,还一把扯了去呢!我家……嗝……我家大小姐都吓昏了!”使劲晃晃脑袋,含糊道:“县令大人,也是知道的。我……我都知道,我不是……嗝……不是瞎咧咧……”身子一软,脑袋一歪,趴在了几上再也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