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脑袋，“我现在只想要让他出来。”
傅荣盯着她的脸，相信她的话，她的本性良好，只不过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爸爸去世所以才做出这些事，“东呈的事你不用再管，我这边有办法，如果你真的对他还有一丝丝怜悯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孩子，你应该最清楚，他放不下的由始至终都只有你而已。”
修剪圆润的指甲没入掌心，她却半点疼痛感都没有，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好。”
她指了指桌下，“秦律师，麻烦你把下面的信封帮我拿上来。”
秦岳伸手将一个简单的信封拿上来交给她，苏连安递给傅荣，“傅教授，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相信你有你的渠道，不会让他真的出事，那么等他出来，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她强调，“等他出来后。”
寡白的小脸这两天仿佛瘦了一圈，微带歉意地道，“抱歉，傅教授，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你这么麻烦。”
傅荣接过信封，没有多问，视线盯着她的肚子，“东呈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有些事是他自己自找，不过安安，我只想问你，时至今日，你能不能原谅他？”
如果能，那么孩子出生后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东呈也算值，如果不能……
苏连安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我爸害死他的父母，我害得他深陷牢狱，已经扯平，谁也不比谁高尚。”
相欠相抵，两两相忘，就这样吧。
傅荣抿唇，自然理解，伤口对伤口，只会腐烂，不会痊愈。
他们走后，苏连安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抚摸着腹部，步伐缓慢地走出去，阴暗的天空又在下雪了，没过一会儿雪就很大了，鹅毛大雪把万物都染成白色。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场面，深邃的五官，携带着尚未完全成型的淡漠自傲，不知不觉地将她吸引住，可能即使那个时候她不带他走，他也会以各种方式来报仇，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低头看着无名指，隐约记得珠宝店的那个导购员说这枚戒指叫做永恒的宿命，兜兜转转，原来这就是宿命。
后面的佣人走过来，“大小姐，站久了对您的身体不好，我扶你进去休息。”
她点点头，进了屋里，打出了一个号码，林胜在公司忙得团团转却仍是语气礼貌地询问她有什么事。
“林秘书，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大小姐，请说。”
“我想把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给他，你帮我办理下手续。”
“……”林胜一时之间没法消化这个消息，不可思议地问，“大小姐，您要把您全部的股份转给厉总？”
苏连安端起桌上的白开水，神态平淡地说，“是的，麻烦你用最快的速度办理这件事，还有暂时不用告诉他。”
林胜虽然惊得不要不要的，可还是应了下来，“好的好的，大小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上官婕自从厉东呈被关在看守所就一直寝食难安，可是以她的关系网根本就进不去看他，四处碰壁之后她才想到了傅荣，打电话求他，让他帮忙让她进去看看厉东呈。
上官婕一见到不似往日风光的男人就已经不断流泪了，“东呈，你还好吗？”
男人的表情温和，“我很好，小婕，不用替我担心。”
她泪眼滂沱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东呈，你放心，我问过傅教授了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的，你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他嗯了一声，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好像不在意他究竟能不能脱身。
上官婕看着他的脸，“东呈，为什么公司的产品会有毒，我不相信公司的产品会有问题。”他的经营方式有目共睹，各个方面一向都严格要求，苛刻认真，怎么可能会大意让产品出了问题。
男人淡淡道，“不知道，还在调查。”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一点都不像他现在应该有的态度，好像对这件事很无所谓，“东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他做事素来严谨滴水不漏，像这么低级的错误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疏于防范。
他对谁都不亲近，淡漠得很，有机会动手的人不多，而且在她看来，苏连安从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从一开始就是，所以她下意识里就把这件事跟苏连安联系在一起，不过她只是猜测，需要证实。
男人很快否认道，“不是，她大着肚子在养胎，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能做出什么事，跟她没有关系。”
她怔怔地问，“是这样的吗？”
厉东呈无意再多说，只是安慰她，“小婕，傅荣会帮我，你别想太多，好好上班生活。”
上官婕的面色很不好看，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穿着制服人员来催促她，她才说，“我走了。”
几分钟后她快步走出看守所，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哪里，她报了一个地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用力到泛白，然后缓缓松开，打给了苏连安，“我要见你。”
那边的女人一口回绝她，“我没有义务见你。”
“苏连安，他一出事你就躲了起来，你现在是不是在偷着笑，见到他变得这么惨，你是不是觉得他罪有应得。”手机那端的女人越是沉默，上官婕就越是气愤，“我刚刚见过他了，他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可是我觉得像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应该是没有人比你更想要害他了。”
上官婕想不通产品为什么会含有毒性，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确定是不是跟苏连安有关，毕竟这件事影响到了公司的信誉。
苏连安静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其实，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你我都没有见过面，可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充满敌意，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在替他恨我，因为你爱他，所以连他应该恨的人也一起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