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破产了。
一夜之间,八位数的资产瞬间被清空,而且均是有白纸黑纸为据的合法资产转移,陈才想通过协助地下组织将自己的家产扩大,没想到一头栽了进去。
肇飞宇眉头微蹙,露出疑虑的表情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本来陈才和那些小作坊都是谈好了的,大家互利共赢,绝对不会踏过那条线,肯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推了一把,让陈才最依赖的背景跟他反目了,才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在商界,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许多人往往回因为投资上头而将整副身家堵进去,不仅血本无归,还要弄的倾家荡产,昨天还是名企业家,今天就可能因为得罪了某个人就流浪街头无处可去,只好找阎王去混口饭了。
易初嫣早上就被叫了过来,肇飞宇想让她帮忙调查这件事情跟四大家族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陈才现在很可能会想不开吗?不会吧,他毕竟是那么有才的一个商人,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易初嫣本来觉得这件事情很简单,但一份医院的证明,立刻就让她傻了眼。
下肢瘫痪?肾脏功能高度受损?到底什么人干的?
肇飞宇摇头,幽幽地说:“陈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陈才一辈子全投资在他这个宝贝儿子身上,现在陈野这样,他难道还有什么希望东山再起么?难道再创造出一个陈才珠宝,给别人坐吃山空?”
陈野本来就有伤在身,加上第二批人没有分寸地下手,居然将他打成了这副模样,说句不好听的,对于陈野自己而言,也许死了都比这样好得多。
显然,擎宇集团不是作善堂的,肯定没理由要帮一个没什么相关的财主,现在要去做的事情,也只是利用陈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看看能不能寻根朔源找到幕后黑手,顺便把残余的项目吞了,对于肇飞宇而言,陌生人是没有什么人情可讲的。
易初嫣出外景的时候,跟过记者采访过陈才这个人,很和气的一个大男人,虽然很贪小便宜,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遇到这种飞来横祸,也是只能呜呼哀哉的市斤小民罢了。
从天堂到地狱,最惨莫过如此吧?
“总而言之,我已经让一个小组去负责这件事情了,你的身份还是我的助理,最好还是去看看后续进展吧。”肇飞宇合上本子,揉了揉眉头说:“不谈公事了,和你说这些真不习惯。”
易初嫣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剥香蕉,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工作。
“你回别墅的时候做几道小菜吧,好久没见你下厨了。”肇飞宇顺口提起来,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其实易初嫣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憋了很久,现在才跟她提起。
“喂喂,我可不是你的大厨,你不能这样命令我……我还是你的房东!”
肇飞宇气定神闲地说:“冰箱里的高级食材每天都有更新,你能用得到的,里面都有。”
拿最顶级的食材练手,每个常驻厨房的女人都想做的事情,更何况别墅厨房的那些器材,一点都不比大酒店的差。
易初嫣很不争气地答应了下来,在和肇飞宇的斗智斗勇中她永远都处在下风,女人的弱点比男人多得多,只要不吵架,易初嫣都不是他的对手。
市中心商业街的珠宝店,现在已经被其他人接手了,牌匾换的速度快得惊人,一天没看已经换了一个新的名号挂起来继续经营了。这种商业大贾倒下的大事,本来就跟寻常人没有半点关系,换一个人大都是一样的黑。
音像店和手机店用高音音箱放着土嗨DJ,发传单的小哥躲过城管在人堆里穿梭,挽着男人手臂的穿着一身名牌衣服的女人趾高气昂,眼望四方,指点江山。
要自认为和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还是很难的,就算你披上大衣带上墨镜想让自己显得很高大上,但如果站到了这种地方,就会马上感觉一切都不是很重要了。
领着小队去几家珠宝店踩点的鲁主任听说来了个女助理帮手,自己把易初嫣当做了打杂的使唤,易初嫣闲着没事,倒也不是很在意,帮忙收拾记录本的时候,才发现陈才其实还是留下了一部分资产在国外的,当然这作为启动资金虽然绰绰有余,却连陈野接下来的医药费都交不起。
“医院那边不去问吗?”易初嫣拉住主任说:“我们应该也看看他们陈家的情况,存在这里已经换人了。”
鲁主任冷冷看了易初嫣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易小姐,你可能不懂我们的工作,两个丧家之犬还犯不着特意去调查一下,如果你喜欢那个男的,不妨自己去看看他吧。”
易初嫣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有些发福的男人,喃喃自语说:“鲁庸盛主任对吧,你给财务部的几份单据有些问题,这件事情肇总已经交给我处理了,看样子你很自信,我只好自己做决定了……”
“慢着!”鲁庸盛立刻换了一副嘴里,嬉皮笑脸地粘过来说:“易小姐,刚才老鲁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那几张单子您一定要让我过啊,您这边坐。”
易初嫣心中偷笑,看这个男人一副肾虚体肥的模样,不难猜出他私底下会搞些小动作,这段日子肇飞宇查的严,要是给他知道鲁庸盛拿公司的钱乱用的话,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该死,刚给那女人买了手镯就给查出来了,偏偏这张笨嘴还把人家得罪了,唉,我真是该死!”
“鲁主任,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呢?”易初嫣斜了斜眼,说:“我还是自己去吧,看样子你们对陈家的情况并不了解。”
陈才也许不会真的没落,但陈野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老婆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要是陈才有个意外,剩一个陈野岂不是被当成软柿子随便捏了?
“别啊您,小的这就安排人手去查看,您别急啊。刘子,还不快领你那几个新人去看看陈公子?别忘了带点慰问品!”看到手下听话地出去了,鲁庸盛这才靠过来小声说:“易小姐,实不相瞒,这个项目现在是谁做谁赚钱,陈氏残留的几个大资金投资对象都才做了一半,拿到手就是咱们的。您帮帮老鲁,这个事情咱们对半分,如何?”
易初嫣冷冷说:“吃绝户这种事情就别津津乐道了,要不是陈野变成现在这样,陈才未必没能耐把这几个项目拿回去,你长点心吧,没有只占便宜的事情。”
“是是是,小的铭记在心。”鲁庸盛哈哈地敷衍道:“易小姐果然是文化人,老鲁粗人一个,只晓得管理和挣钱,和您比不了的。”
两个人交谈之际,外头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一个员工跑回屋来拿手机,被易初嫣抓住问他:“外边发生什么了?”
那人说:“都闹开了,警察还没到,楼下围了一群人。”
易初嫣惊道:“有人跳楼?”
那人点头说:“再慢些就拍不到了!”说着就往外跑了,易初嫣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最高的商贸大楼楼顶孤独地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披着一件黑色外套,脚底板踩着人字拖,在天台随风摇晃,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
风有些大,易初嫣勉强眺望,总算从身形认出来那人,赫然就是陈才!
他果然想不开了!老家伙,你死了陈野怎么办?
陈野现在瘫痪在床,没了爹可就真的完了。
商贸大楼的楼下挤满了人,全都是在拍照录像的,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起哄,陈才低了低头,往下吐了一口痰。
易初嫣见势不妙,挤开人群准备往楼顶闯,保安在楼梯口就把她拦住了,“小姐,现在电梯禁用。”
易初嫣看了看八层楼的楼梯,咬了咬牙,往楼梯冲,回头冲保安扮个鬼脸:“两块钱电费给你留着买套套吧!”
一层楼二十阶,一口气爬上八楼可是个力气活,易初嫣三步并两步往上跑,打开铁门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听到天台门被打开,陈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经历此难的他,现在满脸胡茬,头发凌乱地撇在两侧,眼神充满沧桑,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易小姐啊,我认得你,小野提起过你,没想到我走之前竟然能遇上儿子的意中人,总比遇到债主好。”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看上去已经感染了风寒,脸色都发白了,这个年纪的人可经不起这样一番折腾。
易初嫣早早就没了父亲,现在又看到一位父亲轻生,眼睛当即就红了。
“陈先生,你要就这么抛下陈野不管吗?”
陈才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小野我交给阿玉他们抚养了,老子今晚就变成厉鬼去找那帮兔崽子要命,一辈子的基业啊,说没有就没有了!”
易初嫣缓缓走近他,陈才没有像其他轻生者一样充满抗拒,拍了拍护栏边的矮墙,说:“这儿有点凉。你抽烟不?”
易初嫣摇了摇头,轻轻坐在他的旁边,往楼下望,回头笑道:“看着都怕,你真的想从这里一头栽下去?大名人要是死这么难看的话,你儿子以后也不好过啊。”
陈才恹恹地说:“易小姐,你看这个。”他掀起外衣,底下全是鞭痕和割伤,伤口因为没有消毒,已经开始发炎了。难以想象那晚陈家父子到底遭了什么罪,只怕他们一生难忘。
易初嫣眉头一皱,说:“再拖下去,你的身体就完了,快跟我走,这天气再过不久你就要演变出肺炎了!”
陈才别过头去,又点了一支烟,默默地看着天空,一脸惆怅。
“你说,跳楼前念几句诗的话,会不会显得比较悲壮?黑白无常长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放我多逗留一会儿呢?孩子他妈年纪轻轻就得白血病走了,是不是一直在黄泉路上等着我?”
易初嫣听得暴躁无比,直接将他拖了下来,指着他鼻子一顿臭骂:“陈才,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这点挫折都越不过去,你的钱难道全是偷来骗来的吗?难道你一身本事全要砸成肉酱,给人用垃圾车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