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请，王爷已经备好酒宴，为楼兰王送行。”
伊支廷玉满嘴苦涩，他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不是没有想过会败，会输。
不想，输的如此彻底，败的如此凄惨。
迈步走进不远处的帐篷，拓跋飞披着雪白的狐裘，坐在上首，旁边的桌案上，摆放美酒佳肴，在等待为他践行。
这次的践行，就是他最后的一程，在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程。
“多谢王爷。”
伊支廷玉微微施礼，拓跋飞轻笑伸手：“请坐。”
和伊支廷玉相比，拓跋飞的装束显得平常，但是无论如何平常的装束，都难以掩盖他那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和高华的气度。
狐裘甩到一边，拓跋飞身上只是一袭白色的长袍，优雅而宁静。
“王爷请坐，多谢王爷亲自为我送行，感激不尽，在下敬王爷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红色的液体在空气中飘荡奇异悠长的醇香，映着夜光杯的温润柔和光芒，如此诱人。
“当……”
酒杯碰触到一起，无需多言，彼此间早已经神交已久，互相闻名。
只是初次如今近的距离，对坐在一起，可以清晰地数清对方眉毛的数目。
伊支廷玉修长的手垂在腰间，腰间有一柄绕指柔的软刀，乃是用最精炼的缅铁打造，是极为珍贵的兵刃，锋利无比，却又柔软无比。
他有心抽出软刀，如此近的距离，以他身手和武功，是否有机会可以刺杀拓跋飞，甚至把拓跋飞活擒？
苦笑，一瞬间的想法，是如此荒唐可笑。
左贤王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楼兰王还默默无闻时，左贤王拓跋飞的威名，早已经在西域脍炙人口。
互相面对无言，默默饮酒，举杯相撞，他们之间仿佛不是仇敌，而是多年的知己好友。
良久，伊支廷玉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王爷，伊支廷玉的部下，我已经命他们归降，请王爷大度，恩准他们归降。”
“小事一桩，你不必挂怀。”
“也是，如此小事，不值得王爷费心，伊支廷玉多谢王爷亲自相送，如今该向王爷告辞。”
“路途遥远，何必急于一时，请再饮几杯。”
“我再敬王爷，能败在王爷的手中，死在此地，无憾也！”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拓跋飞温和地笑，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咄咄逼人，淡淡地看着伊支廷玉。
“或许有，但是我已经做出选择，不会改变！”
伊支廷玉缓缓地摘下狰狞的黄金面具，露出妖孽魅惑的容颜，妖娆的线条坚毅，赴死的决心不可更改。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在人前摘下面具，我去后，请王爷仍然让面具覆盖我的脸，就让我的灵魂，随天上的雄鹰而去，伊支廷玉感激不尽。”
拓跋飞看着伊支廷玉的脸，果然是一张令人无法不动心的脸庞，如此魅惑妖媚。
“你何必如此，一定要选择一条不归路，本王这里有更好的选择，你仍然可以做你的楼兰王，做你想做的事情，统帅楼兰大军。”
“这一切的代价，我付不起，也不想付。”
伊支廷玉沉默了片刻，举杯笑道：“我不想受制于人，更不想做谁的臣子，拜伏在你的脚下称臣。我是伊支廷玉，是金楼兰王，天上地下无双的楼兰王。”
“呵呵……”
拓跋飞唇边溢出略带讥诮的笑意：“伊支廷玉，你以为你很高傲吗？你以为这天下，这西域没有人可以折服你，令你臣服吗？”
“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是将死之人，王爷何必勉强。”
饮酒，红色葡萄美酒如此苦涩，带着令他难以下咽的味道。
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些年来，他已经远离了生死的威胁，如今再度站在死亡线上，原来心仍然不能平静淡然，仍然有不舍和不甘。
轻轻地拂去衣服上的一丝皱褶，他是天上地下无双的楼兰王，是唯一的楼兰王。
拓跋飞的话，他有一瞬间的动心，但是他明白，那一切的背后，就是他向拓跋飞臣服，一切遵从拓跋飞的吩咐，再不是原来的楼兰王，不是他。
也曾经有片刻的犹豫，是接受如此的结果，还是选择永远的死亡，有尊严的死亡。
他的高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做出其他的选择，唯有一死，回归天地的怀抱。
拓跋飞微笑举杯：“久闻楼兰王大名，终得见到你的真面目，本王敬你三杯。”
“多谢。”
举杯碰撞，红色的液体波光流动，苦涩难以下咽。
美酒佳肴，如今却味同嚼蜡，他起身，双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躬身：“伊支廷玉多谢王爷款待，不耽误王爷的时间，拜别告辞。”
他伸手拿起金面具，向拓跋飞笑了笑：“我输的心服口服，但愿来生，永远不会再做你的敌人。”
眼前朦胧起来，摇晃起来，身体不由得踉跄，浑身发软，头脑昏沉。
“你，左贤王……”
“你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清醒后再好好考虑本王的建议。”
“你用迷药，想不到……”
修长的身体软软向地下倒下，两道身影闪电般从帐篷外闪了进来，瞬间制住了伊支廷玉，抓住他的肩头，把他的双臂反背在背后。
“想不到你会用如此的手段……”
声音越来越低，伊支廷玉瞪大一双媚波横流的眼睛，盯着拓跋飞。
“就因为你想不到，你才会着了本王的道，若是能让你想到，本王就不是拓跋飞。”
“拓跋狐狸，九尾狐狸……”
拓跋飞笑：“很久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提起这个绰号，本王以为所有的人都忘记了。”
“我，我不该忘……”
伊支廷玉幽绿色诡异的眸子，缓缓地闭上，身体软软地倒在后面两个人的怀中。
“给他用药，回城。”
“是，末将遵命。”
呼揭金寒恶趣味地伸手，想碰触伊支廷玉那张妖娆魅惑的脸庞。
“敢动他一根手指，本王就废了你一只手。”
呼揭金寒急忙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