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燃话还没说完,水声变了,前面一道巨大的黑影袭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出来,翻起巨大的浪花,想要将船给吞掉一样。
萧如唤嘘了一声,搂着我的腰肢瞬间没入水底。
我们瞬间被卷入漩涡中去,萧如唤死死地攥紧我的手,就算漩涡的力量再怎么大,他都没有松手。
我的眼前一片昏暗,未免水喝进肚子里,我一直是憋着气的,窒息的感觉太明显,再加上那些水胡乱拍打着我的脑袋,我感觉自己快晕了。
忽而男人扣住我的脑袋,他封住我的唇,冰凉的感觉,我贪婪的呼吸,那阵眩晕很快便过去了。
我看到古燃所说的那条青石修葺起来的小道,两旁路边漂浮着好些小鬼,我怔了一下,那些小鬼好眼熟,双眼全部都被挖掉的,跟当时在村里西山看到的小鬼一模一样。
它们顺着水纹,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好似有人操控着它们似的。
全部都朝着水流流出去的方向,慢悠悠地跳动着,那动作跟之前西山上的一模一样,千里之外的水底,居然也出现这样的小鬼。
当——当——当——
震天的响声,就跟敲钟时候响起的声音一样,水面略微有些波动,萧如唤将我拉了过去。
我看到那群小鬼身后,忽而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十二个人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往那个方向去,就好像前面有召唤一样。
那个棺材非常的小,小的只有一个婴儿那么大,那些小鬼一动一动,抬棺的速度非常地快,转眼便到了水深的地方。
古燃跟着过去,接近那群小鬼的时候,它们忽而消失了,消失的速度未免太快,就跟从未出现的一样。
我也跟着往那边过去,可奇怪的是,刚才出现小鬼抬棺的景象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猛地回头,那抹红色的身影忽而就出现在身后。
我惊呼,那些小鬼就跟阴魂不散似的,时而出现在眼前,时而出现在身后,时而又在头顶,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昭然的消失,跟它们一定有关系。”古燃的意思很明显,可是这些小鬼,完全不受控制。
古燃手里弹出的红线,居然顺着那些小鬼的身影在水里转动,他的力气是有多大,我忽而转过身去,看到绑在红线上面的一个铁锥子。
古燃的铁锥子,一把将小鬼所抬的棺材勾了过来。
一个黑色的小棺材,顺着水流过来,古燃伸手一把将其钳制在手里,小鬼忽而跟疯了一样。
团团将我们围在中间。
“是胎棺!”古燃低声道,我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但此刻我却说不出话来。
“胎棺?”萧如唤皱眉,“没想到你是个行家。”
咕咕咕。
我只能吐着泡泡,其余的声音都被吞进肚子里了,古燃说他幼年时跟着父亲去询江北一趟,当时船上人不少,船行至询江中心段的时候,天色异变,原本还是晴空万里,忽而就变成乌云密布。
古燃说当年船上刚巧有孕妇临盆,他父亲掐指一算,说是大凶将至,果然那孕妇生下一枚死胎。
“就跟昭然的情况一样,按理来说,诞下死胎,不该行水路。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可是时间紧迫,我也没有多想。”古燃低声道,他的手落在那个小棺材上。
胎棺做得非常精致,被锁锁住棺材身,连动都不能乱动一下。
“当年一船的人,皆被巨浪吞噬,我在父亲的保护下得以保全下来。”古燃说那船上不乏能人,可惜最后都成了江下亡魂。
古燃父亲将胎棺带回古家老宅,还来不及弄清楚,胎棺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古老爷子离奇暴毙,这也成了古燃心底一个难解的秘密。
他说刚才目睹许昭然产下死婴的时候,他的心底就有些害怕,勾起那些陈年旧事,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旧事。
如今胎棺在古燃的手底,他用红绳将棺材绑了起来,背在背上,继续往幽幽深处去。
古燃往前面游去,那些小鬼全然跟在他身后,排成一排,特别乖巧地跟着他往前面。
许昭然消失的地方,在水深尽头,哪里漆黑一片,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不知在水底游了多久,萧如唤在前面带我,才不至于被这湍急的水流冲散,一片昏暗之后,水下若隐若现,像是有楼一样,古燃一个纵身,往底下去。
本以为就在眼前的楼,谁知游了好一会儿,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形状,等真正接近那座楼,不,确切地说是一座小塔,塔上八个方位,放置的全部都是胎棺。
那是一座铜制的塔,半人高,牢牢地嵌入水底。
这样的塔,一共有四个,把控个四个方向,恰好催动水波,形成漩涡。
仟江水面上那个奇怪的漩涡,就是因为这四座塔的作用力而存在,塔上放着的胎棺,有几个还是空缺,古燃背后的胎棺像是感受道召唤似的,慢慢往塔上去,要不是古燃眼疾手快,早就被它挣脱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胎棺?”古燃低声叹息,这场面实在震撼地很,那塔身上还能看到孩童的脸,这水下的奇观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谁会千方百计在仟江底下铸造这样一个塔,就好像是一个阵法似的,依照萧如唤的说法,这儿四个塔,恰好也是将苍山生门死死地锁住。
他说设计这些胎棺塔的人跟苍山有莫大的关系,或许是那座神秘寺庙上消失的宇文家族,又或者是世外高人,能做这样的事情,并且保持千百年来还在运作的,岂能是常人。
那些黑色的小棺材上面,漂浮着好些藻类,染成青色,提醒着我们这里有些棺材,年份很长,与古燃背后背着的那个不一样。
那是一口崭新的棺材。
我惊呼出声,呛了一口水,急忙将麒麟玉含在嘴里:“古燃,你背后背着的,怕是昭然的孩子!”
古燃点头,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许昭然从船上跳下来,一半的缘由还得归结于这个死胎,小鬼虽死,但执念仍在。
哪里是说抛开就抛开的,更何况许昭然一心想要留在苍山,更是给了对方一个契机。
“试试看,能不能解开这只胎棺?”我低声询问,麒麟玉卡在嘴里,说话很诡异,但起码不呛水了。
嘴巴里隐隐有些燥热,我知道麒麟玉已经按捺不住了,胎棺里面藏着的,那可都是上千年的小鬼,正是能够勾起食欲来。
我莫名其妙,舔了舔嘴,一副想要开怀大吃的样子,萧如唤浅笑,他说若非早前认识我,还以为我真是个什么都能吃的人。
即便是食厉鬼,又不是我所想的,所幸是通过麒麟玉来摄魂,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下不去嘴的。
古燃将胎棺拿在手里,却只听得咔咔咔几声,原本在四个塔中的胎棺也跟着松动,水底有条藤蔓,穿在四个塔之间,藤蔓之下,似乎有铁索似的。
我潜下去,伸手拉了一下其中一根铁索,用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从淤泥里面拔出来。
四个胎棺塔中心有股力道,慢慢传输到上面,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而那中心,冒着泡泡的地方,好似有什么东西一样。
“萧如唤,过来帮忙!”我喊了他一声,萧如唤用力将其余三座塔的铁索全部拉了上来。
那些铁链子自己会动弹似的,灵活的很,顷刻间,在那中心的地方,有座巨大的青铜棺从水底浮现出来,棺材的形状还在,只是上面太多淤泥,我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
萧如唤忽而闪身过来,一把将我拉了过去,那些被我们拉动的铁索,向着我的脖子这边甩过来,就像是想将我们束缚起来一样。
青铜棺悬在淤泥之上,我吓了一跳,四塔中心,居然还有一口棺材。
这座棺材成人大小,与那些胎棺不一样。
萧如唤说他也没想到,苍山生门处居然是以小棺加上大棺,死死地封锁起来,生门变成死门,意为在苍山只有死路一条,这样凶狠的布局,就是他也极少见到。
难不成苍山藏了什么需要人来守护的东西?
“以阴阳布局,能镇得住胎棺的,只有母棺。这是一个女人的棺材。”古燃低声道,“这仟江底下,看似平静,谁知竟然是这么深不可测的。”
别说是他了,就连我也觉得诡异的很,小棺相连,又出现这么巨大一口棺材。
以大小棺材震住的苍山,才是最可怕的地界儿。
但我们也看过了,苍山上面除了那座寺庙之外,貌似再没有其他的地儿,所有怨气汇聚的地方,都是那所寺庙所在的地儿。
“我们闯入了她的陵寝,只怕很难全身而退。”古燃低声道,他说当年在询江可没有这样的阵仗,只是出现一只胎棺就死了一船的人,如今我们连母棺都惊动了,结局可想而知。
“你确定许昭然,是从这里消失的?”我问了一句,古燃愣住,他点头,说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如若许昭然从这里消失,那么与这诡异的棺材肯定有莫大的关系,不是被漩涡带走,就是被这些棺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