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顾无言,这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调动气氛,本就压抑得很。
那珠子忽而暗了一下,紧接着我听到玄蜂从里面出来的身上,原先还是金黄色的,现在就成了土黄色。
“不在这里。”萧如唤沉声,让玄蜂栖息在他的手臂上,我拧眉。
“它怎么知道,三生邪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低声问道,萧如唤说玄蜂追踪过它身上的味道,能够记下来,我点头,想也该是这个理。
回想起与萧如唤在这里遇上蛇发女,我原以为它最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可没有想到的是这里一点儿蛇发女的气息都没有。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萧如唤急忙伸手,扶住我的腰,我略微闪了一下,下意识地去躲他的手,萧如唤好似看出点什么一样,他欲言又止。
我们从入口出来,匆匆下了山,萧如唤说在长渊后山有一个很隐蔽的入口,由仙女湖进入,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伤口已经好了,不惧水。”我沉声,他说不是这个意思,仙女湖的水,犹如碧波一样,鬼可以靠近,但是活人不能进入其中。
他说这一次叫我和许昭然等在岸边,他下去,如果他在天黑之前没有出来,请我和许昭然务必要离开这一代。
我张合了嘴巴,没说什么,萧如唤的眼底满是期许,见我没有说话,他便皱着眉头离开,那背影看着略微有些悲凉。
萧如唤潜入水底之后,许昭然忽而松了口气:“欢欢,你们这是怎么了?”
“嗯?”我抬头看许昭然,恰好太阳升起,我们找了树荫底下坐着,许昭然说这几天的事情太杂乱了,她连一点点头绪都没有理出来。
她说看我跟萧如唤之间,也是怪怪的。
许昭然问我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拧眉:“那我问你,昨夜,在三生邪骨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许昭然脸色略微变了,她还真是聪明,指着萧如唤消失的方向,惊讶地很:“难道你的惧意全然来自于他?”
她是真的很聪明,一语中的,我摇头,昨夜发生的却不是这件事情,而是那个被萧如唤从心底念出来的名字。
小蛮是谁,蛇发女嘴里的那个萧如唤最爱的人,能让萧如唤流泪的人。
“你瞎想什么呢。”我急于否认,许昭然却说她没有想到,自己心底最害怕的人,居然是她的外祖父。
许昭然暗自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外公名声在外,人称蝎王,专门养蝎子。对谁呢都是笑眯眯地,就像是冬日午后的阳光,没什么杀伤力,却是暖暖的。”
许昭然说就是因为外公这样,她才没有提防过他,那年跟着母亲回家,许昭然带了一群许家的人去,因为许老太害怕她儿子,也就事许昭然的父亲吃亏。
只在外祖父家住了一晚,许家的人全部暴毙,死相极度惨烈。
“到了现在我都记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遍地都是尸体,凌晨三点钟我起来,跟着我爸一起将许家那些人埋掉,外祖父那里有个习俗,外姓人不准葬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们连夜推着车子将那些尸体送到乱葬岗。”
许昭然说她看到的就是外祖父操纵那些蝎子,一只只地将那些尸体吃掉,尸体上的肉一瞬间全都没有了,成了一副副白骨,许昭然说她躲在草垛的后面,身后一层层细密的冷汗。
“忽然外公一转头,撞破我的存在,他笑着对我招手,说昭然你过来,就属你生的跟我像。”
许昭然说她眼前浮现出外公那张脸,明明做着那样残忍的事情,却一直在笑。
我猛地怔了一下,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外祖父的家里,而自从那一次之后,他的父亲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有一段时间,我父亲对母亲特别地好,特别特别的细心,我原以为他想通了,可惜外公来我家的那会儿,我才知道他在我父亲的身体里放了一条虫子。”
若非许昭然的母亲傲气,那条虫子怕是一直会藏在他的身体里。
许昭然说笑面佛那样的人,就是他的外祖父。
“我没想到会在想起那些事情,明明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许昭然喃喃,“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许昭然说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可是在三生邪骨面前,生生回放地就是那时候的记忆。
我那会儿站在身边,看到许昭然极度惊恐的脸,我皱眉:“都是一些小时候的记忆,扎根了。”
许昭然点头:“兴许我们都没有在意过,可却已经深深留下恐怖的印象了。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招惹上这样的东西。”
许昭然说那会儿的人信什么不好,偏偏信邪骨。
噜噜噜——
一阵奇异的声音,有水泡从仙女湖上面冒出来,浓稠的黑色,我皱了眉头盯着湖面看,看看到底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什么东西?”我拧眉,就跟柏油似的,黑乎乎,粘稠得很,一点点从湖底冒出来。
很快就有一大片遮盖住整个湖面,我跟着走过去,可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那黑色的东西还在持续不断地从水底下冒出来,许昭然拧眉。
“该不会他要出来了吧?”
我摇头,这算什么情况,看不明白,湖面忽而起了一个大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腾似的。
我被浪激地,猛地后退一步,伸手一把拽过许昭然。
她没我反应快,身上很快被那黑色的东西沾上,她在那儿弄,可是那黑色的东西慢慢地变成一只只条状物,在她身上爬。
“这什么鬼东西?”许昭然沉声,她惊呼出来,“欢欢,你快看,湖底全部都是这玩意儿。”
一根根,就像是黑色蚂蟥似的,忽而聚拢过来。
“快跑,你别留在这里!”许昭然冲我喊,我后退一步,忽而跌倒在地,我拧眉,她站在那儿,脚已经被那些黑色的东西给缠住了,压根不能动弹。
我连连后退,湖水居然慢慢涨上来了。
“昭然,你快点上来!”我咬牙,有条黑色的长条物,顺着我的腿爬上来,我急忙去捏,跟柏油的感觉一模一样。
带着我腿上的毛一起,被我拽下来了,疼得我直咬牙。
那些东西,在水下舒展着,很快黑压压的一片就将这个湖彻底的包裹了,就像是井喷的力量将它们从湖下顶上来。
水漫过许昭然的脖子,整个黑乎乎地将她卷了下去。
我惊呼出声,就在这个空子,那东西顺着我的喉咙爬下去,我就跟吃了一个小黑甲虫的感觉一样。
太特么恶心了,我抠了半天喉咙,怎么都弄不出来。
身体慢慢开始变化,原本就不够热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冷起来,就跟被冰冻了一样。
双脚麻木,直直的嵌入泥地里,湖水还在持续不断地涨着,这些黑色的小东西也越来越多,就像是一只怪兽的血盆大口一样,一张嘴,就将我彻底地吞了下去。
我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是脚下的力道很重,根本不容我挣脱。
我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明明在逃跑,可是却一步步步入深渊。
心口一阵窒息,胸都快要被挤歪了,耳边轰地一声,犹如爆炸了一样。
很多很多的东西压在头顶,头上很重,一点点将我打入地下,就跟打木桩似的。
来得快,去的更快,将我们卷入一个奇怪的地方,我猛地站稳脚跟,看到许昭然躺在那儿,我急忙过去,想要将她摇醒,可是她双眼紧闭,怎么都不睁开眼。
“你醒醒,昭然,我们这是进了长渊?”
以另外一种形式,进了长渊,这算是缘分吗?
许昭然叫不醒,我肯定也不能离开,这儿是一个巨大的山洞,盈盈碧绿的湖水成了天然的光源,我们被那黑色的东西拖入水中,给送到这里来了。
我心里明白,或许我们才是最接近长渊的人。
我伸手,拍打了许昭然好几下,顺着她的嘴巴,将那些黑东西抽出来,越抽越多,不知道有多少的黑色东西爬进她的身体里。
就跟没尽头似的,我坐在地上,抽了好一会儿。
直到最后一更黑色东西从许昭然的鼻子里拔出来,她猛地坐起,眼神惊恐。
“欢欢,好可怕,刚才那一瞬间,真的好可怕。”
许昭然说黑色压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有了很深很深的恐惧,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未经历过的。
我的额间满是冷汗,暗自松了口气,索性我们都还在。
许昭然猛地抱住我,声音里有些哭腔:“我是真的快疯了,欢欢,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死亡都到了这里。”
许昭然捂住自己的喉咙,跟我说。
我点头,她说那一瞬间,害怕自己被卷到不知道哪里去,她暗自松了口气,死死地抱着我,等平复下来之后,惊讶地开口:“我们这是在哪里?”
“只怕,阴差阳错,我们已经进了长渊。”